苏无名回去后,愈发的心神不宁,他是不是一时嘴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一边是圣旨,一边是好友性命,两相比较后,他还是觉得小姝的性命最为重要。
短短一日不见,崔静姝便将列那打扮成王子的模样了,她和喜君是按照列那的记忆,画出他故国的衣服样式。
列那“姐姐,这样穿出去真的好吗?”
崔静姝“当然好了”
苏无名“静姝”
崔静姝“苏先生,怎么了?”
苏无名“你…出来,出来一下”
崔静姝“喜君,你继续…我出去看看”
裴喜君“好”
崔静姝只觉得奇怪,跟着苏无名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只见他想说却又不敢说。
崔静姝“苏先生,你有什么话就说呗”
苏无名“…静姝,我可能闯祸了”
崔静姝“没事儿,多大的祸,我有丹书铁券”
苏无名“…我……”
崔静姝“哎呀,你说啊,急死人了”
苏无名“那个…我今天不是进宫见驾吗?”
崔静姝“他让人打你了?”
苏无名“没有…”
苏无名“就是…陛下问起你和列那王子之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崔静姝“我和小王子能有什么?”
崔静姝“心眼儿真小”
苏无名“嘘…小点声说”
这话她也敢说,苏无名想要捂她嘴,但又不知如何下手,也不知这院墙底下有没有探子。
苏无名“我说,我说他叫你姐姐…”
崔静姝“这有什么的”
苏无名“问题就出在这儿了”
苏无名“陛下听后,不怒反笑,差点给我吓死了”
崔静姝“完了”
苏无名“出什么事了?”
崔静姝“…你不是要找列那去公主府吗?”
崔静姝“时辰快到了”
苏无名“对对对,去公主府”
话题被岔开,苏无名临走时,又上前几步询问,见崔静姝只一个劲儿的摇头,才稍许安心。
崔静姝:二胖!
崔静姝:完了完了,他发现我了
二胖:姐姐,对不起…
崔静姝:快快快,快想办法
二胖:姐姐,要不然,我们把他所有的记忆放出来?
二胖:欧阳克、夏冬青、蚩尤、阿金……
崔静姝:那么多记忆,你要他人格分裂啊?
崔静姝:不行不行
二胖:就给一点点?
崔静姝:不行不行,我害怕…
二胖:姐姐,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二胖:再不济,就是美人计
崔静姝:我还是玩儿死不承认那套吧,只一声“姐姐”也说明不了什么,列那还叫喜君姐姐呢
二胖:但愿如此吧
二胖:姐姐不要自己吓自己
有了二胖的安慰,加上崔静姝的自我心里安慰,倒也没有想太多,她现在此刻最为担心的,是宫里的卢凌风。
安排好了列那的事宜后,该进宫的进宫,该去公主府的去公主府,整个宅院,瞬间便安静了许多。
崔静姝无聊,便照顾自家师父,但他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釉白在照顾他,她只去了隔壁与何惟芳说话。
崔静姝:对了,我还没问你
崔静姝:牡丹怎么会在这儿?
一问到关键的时候,二胖就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何惟芳“小姝,你来了”
崔静姝推开门的刹那,一股清润又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险些将她顶在门槛上。屋内没有寻常农舍的昏暗,反倒被满室花色映得亮堂温暖——窗台上、木桌上、墙角的竹架上,甚至屋梁下悬着的竹篮里,全是盛放的花。
大多是牡丹,粉的艳若霞帔,白的洁如霜雪,还有几株紫红斑驳的,像是晕开的胭脂。花瓣肥厚饱满,层层叠叠地拥着金黄的花蕊,连花叶都绿得发亮,带着鲜活的水汽。她认得这种野牡丹,后山崖壁上偶有零星几株,可从没想过能被养得这般张扬。
崔静姝“这些都是你从山上挖的?”
她转头看向立在花旁的牡丹,指尖正拂过一朵白牡丹的花瓣,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何惟芳“嗯,前一个月前去南山挖的,挖的时候连带着根上的土一起裹回来,埋在院子里的沙壤土中”
何惟芳“你看这株紫斑的,第一次挖的时候根都断了半截,以为活不成,没想到这个月开得最旺。”
崔静姝走上前,指尖悬在花瓣上方,不敢轻易触碰——空气里的香气不浓不烈,混着泥土的清润,让人浑身都松快起来。
崔静姝“牡丹,你现在可以写一封陈情书,越细节越好,我可以帮你交给能替你做主的人”
牡丹正给窗台上的粉牡丹添水,闻言动作一顿,水壶里的泉水溅出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小水渍。
何惟芳“真的吗?”
崔静姝郑重地点了点头,眼底的笃定像一块温润的玉,让牡丹悬着的心莫名落了地。
她虽出身商贾之家,自幼跟着账房先生识文断字,笔墨功夫不算顶尖,却也工整利落。此刻便不再迟疑,走到桌前坐下,指尖抚过微凉的宣纸,深吸了一口气。满室牡丹的香气萦绕鼻尖,那些埋在时光里的细节忽然变得清晰无比。
提笔蘸墨时,笔尖微微发颤,落下的第一笔却稳。
崔静姝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看着她时而蹙眉回想,时而笔尖一顿,眼眶泛红,却始终没有停笔。纸上的字迹渐渐铺满,和满室的牡丹一样,带着蓬勃又执拗的生命力。
夜色如墨泼洒而下,将公主府的飞檐翘角浸得温润,府内却不见半分夜的静谧,灯火如昼,连廊下的宫灯串成星河,映得青砖地亮如镜面。
连着三日的金桃宴,今日是最后一日,笑语喧哗顺着晚风飘出府外,混着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添了几分酣畅的热闹。
苏无名端坐在西侧席,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掠过满殿衣香鬓影,恰与主位上的公主撞个正着。公主眸中含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她微微颔首,眉梢轻挑,苏无名心领神会,亦不动声色地举杯示意,两人未发一语,已交换了彼此的心思。
随着司仪高声唱喏,晚宴正式开场。玉盘珍馐流水般送上,琥珀色的酒浆注满银杯,碰撞间清脆作响。苏无名偶尔应和身旁官员的寒暄,目光却始终留意着殿内动静,眼角的余光里,公主正笑意盈盈地接受众人敬酒,指尖捏着酒杯的力道,却比寻常重了几分。
丝竹声正酣,满殿的笑语还未散尽,一道尖锐刺耳的鸟声陡然划破夜空!那声音凄厉又急促,像碎玉裂帛,硬生生将殿内的喧闹撕开一道缺口。
苏无名指尖一顿,叩案的动作骤然停住,抬眼望向公主。主位上的公主笑意已敛,眸中那丝锐利瞬间翻涌,她放下酒杯的动作干脆利落,银杯与玉案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恰与那鸟声的尾音重合。
尖锐的啼鸣还在夜空盘旋,殿外忽然传来铁笼崩裂的巨响!众人尚未回神,一道漆黑的影子已破窗而入,翼尖带起的疾风扫过案上的烛火,火星四溅。
正是那只乌焰鸟!羽毛如墨染,翅尖泛着诡异的暗红,双眼赤红如燃,径直朝着上首的公主猛冲而去!
席间惊呼四起,有人吓得掀翻了酒盏,银杯滚落发出刺耳的声响。
公主遇害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连夜飞出公主府的大门,顺着京城的街巷疯传。
公主遇害的消息还在夜色中弥漫,长安城里已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与甲叶碰撞声,刺破了深夜的静谧。
一队队带甲卫士手持长刀,火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颀长,从街巷两侧疾行而过,直奔皇宫方向。马蹄踏在青石板上,震得路面微微发颤,沿街的百姓被惊醒,缩在门窗后不敢出声,只透过缝隙瞥见那一片肃杀的银甲,心头俱是一紧。
卫士们神色冷峻,步伐整齐如铁铸,腰间佩剑寒光凛冽,连呼吸都带着紧绷的肃杀。
阿宁“小姐,那些人…”
崔静姝“不怕,没事”
崔静姝安慰着阿宁,宅院中的护卫也都在观察,并没有人在她的宅院门口停留。
薛环“崔姐姐”
薛环“师父那边”
崔静姝“你该相信你师父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薛环“嗯”
其实崔静姝也说不准,但二胖到现在还没有给她传话,想来卢凌风会没事的。
虽然不知道皇宫那边是什么情况,但这一夜除了老费醉酒不省人事,谁也没有睡觉的心情。
巳时左右卢凌风被抬着回来了,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他底子好养两天就没事了。
崔静姝取了牡丹的陈情书,便回了崔府,崔远如今担任丞相之职,外加中书令,昨夜宫中发生大事,他还未曾回来。
崔福“小姐,先坐会儿,郎君应该快回来了”
崔静姝“好”
大约午时左右,崔远才回来,兄妹二人一起用午膳,午膳后,崔静姝将那封陈情书交给了崔远。
崔远“这案子,不应交给洛州刺史吗?”
崔静姝“阿兄,官官相护啊”
崔远“好了,这事我下回进宫…”
崔静姝“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连这事儿都做不了主吗?”
话音刚落,便有人进来通传,说是宫里来人召崔远进宫的。
崔远“不用下回了,等阿兄好消息”
崔静姝原本想着的是让崔远帮着解决,谁让他进宫了,与其进宫,还不如她去找公主呢!
原本想着两方不得罪,她私下里让崔远就把事情解决了,这她…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