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崔静姝提出今夜带喜君回她的宅子里,裴坚自然没有异议,她俩关系好,现在这个时候,最能安慰女儿的,便是崔静姝了。
出了裴府后,二人便往成佛寺去了。
崔樾“小姐,我先进去开门”
寺门落了锁,崔樾轻巧的飞身直入寺中,在里面打开门,三人一路鬼鬼祟祟的到了大佛殿,大佛殿中黑压压的一片,隐隐约约能听到女子的哭声。
裴喜君“小姝…”
喜君害怕的抓紧静姝的胳膊,这黑压压的环境下,还有这样的哭声,她是想不害怕都难。
崔静姝“我练过胆子的,有本事就出来”
崔樾“小姐,会不会有?”
崔静姝“怕什么,这里是大佛殿,阿樾,快,快把蜡烛点上”
崔樾“是”
所有蜡烛都点燃后,哭声渐渐地没有了。
崔樾“小姐,要不我来吧”
崔静姝“没事,这打扫降魔变,贵在心意与坚持,我怎么能让你代我?”
崔樾“裴小姐……”
裴喜君“不用了,小姝说的对”
听到动静,崔樾忙放下手中的蜡烛,从大佛旁边揪出一个老头。
崔静姝“你是什么人?”
崔静姝“为何在此?”
陶伯“别打我,别打我”
崔静姝“阿樾,放开他”
崔樾“是,小姐”
陶伯“我知道,平日里,不能进入大佛殿,可我若是不在这大佛脚下,实在是睡不着啊…”
陶伯“我是趁着沉空居士不注意,溜进来的”
崔樾“老头,你是什么人?”
那老头第一声没听见,第二声才回答崔樾的问题,他本是卖炭的,勉强能糊口,但买不起长安的宅子。
二人均动了恻隐之心,崔静姝便为他暂时寻了个去处,话落,陶伯千恩万谢的便离开了大佛殿。
收拾了好一会儿,才把降魔变恢复原样,喜君看着心情好了很多。
裴喜君“此番,多谢二位助我”
崔静姝“秦大师所作,本就应该光彩照人”
二人正说着话,大佛殿外便有一阵棍棒敲击地面的声音,只听是广笑的声音,待一众僧人进了大殿,就只看见原本被蛛网覆盖的降魔变,现如今干净如洗。
崔静姝“广笑法师,深夜前来,冒昧叨扰了”
广笑“你们…谁让你们进来的?”
广笑“降魔变…你们清扫了降魔变!”
广笑吓的忙在殿中大佛面前跪下,只说自己是罪人,听他所言,是佛祖给的指示,让他们以尘埃和蛛网罩住妖魔。
广笑“老衲不管你是什么郡君,你可知道…不日妖魔鬼怪尽出,血雨腥风,长安将大乱!”
广笑“你们三个,就是罪魁祸首!”
崔静姝“哪儿来的什么妖魔鬼怪,它若要来,就让它尽管来找我,我就不信,这妖魔真的能破壁而出,乱我长安!”
广笑“崔郡君,你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可以胡作非为?”
广笑“我要告你,我要到天子面前告你!”
崔静姝“好啊,你告,你去告!”
崔静姝“我就不信,天子会包庇你们成佛寺妖言惑众,唯恐长安不乱!”
广笑“你是这天下的罪人!”
崔静姝“广笑法师,好大一顶帽子”
崔静姝“我崔静姝,就不信了,这壁画里,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不若今晚,我就在这佛殿中住一晚,若我无事,你就日日亲自来大佛殿中,为降魔变清扫尘埃,如何?”
广笑“你居然要在这儿住…好啊,老衲就跟你打这个赌!”
裴喜君“我也随你一起”
崔静姝“好”
崔静姝往人群中去,抢了小沙弥手上的棍子,便与喜君坐在大殿中,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架势。
崔静姝“阿樾,你回去告诉苏先生,就说我们今夜不回去了”
崔樾“小姐,可是…”
崔静姝“去”
崔樾“是”
见她二人有如此胆量,广笑并没有阻拦崔樾的离开,一众和尚退出大佛殿,只等着明天,看她们俩的下场。
大佛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灰簌簌落在供桌上的轻响,烛火明明灭灭,将大佛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添了几分幽邃。静姝和喜君并肩坐在冰凉的蒲团上,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在空旷殿宇里格外清晰,除此之外,便是彼此平稳的呼吸。
裴喜君“小姝,你不怕吗?”
崔静姝“我练过胆量,我不怕…”
崔静姝“喜君,你要是害怕就抓着我的胳膊,但不要掐我”
喜君的指尖微微发颤,目光下意识避开佛像垂落的悲悯眼神,听见崔静姝的话,忙不迭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紧,说着便轻轻攥住了崔静姝的衣袖,力道放得极轻,生怕真的掐到她。
裴喜君“好,好…”
崔静姝感受到袖间的微凉触感,侧头看了眼喜君紧绷的侧脸,嘴角弯了弯,声音放得更柔…
崔静姝“没事儿,我给你讲故事…”
崔静姝“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在梦里是怎么学会武功的吗?”
这话一出,裴喜君果然猛地转过头,眼里的惧色瞬间被好奇取代,攥着衣袖的手指都不自觉松了些。
崔静姝“那是一场,极为特别的梦…”
话音刚落,殿外便有脚步声渐渐逼近,紧接着推门而入。
苏无名“小姝,喜君”
卢凌风“阿樾说你们被广笑扣在这儿了?”
崔静姝“胡说八道,我们明明是打了赌的”
费鸡师“怎么回事啊,他们为难你们了”
崔静姝“没事儿,虽然广笑有点夸大其词了,但我和喜君还有阿樾刚进来的时候,确实听到了女子的哭声”
崔静姝“我在想,会不会是…之前鬼市的通道,还存在一些隐患”
苏无名“那不会,连接鬼市的通道,卢凌风和杜鸣带人都堵上了”
崔静姝“那就奇怪了”
费鸡师“小徒弟,我发现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崔静姝“经历过生死,有什么可怕的”
崔静姝“苏先生,我嘴皮子不好,可能闯祸了”
苏无名“怎么说?”
崔静姝“广笑要告我”
苏无名“没事,他不敢,更何况,这世上哪儿来的妖魔鬼怪”
苏无名和卢凌风并没有傻傻的等着,二人拿着蜡烛,便在大佛殿后找寻着什么东西。
费鸡师“老费年纪大了,就不陪你们坐着了,那边有席子,我去躺会儿”
大佛殿后,就在二人要进一步探查时,老费却发现了线索。他刚要躺那席子上,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神仙玉女粉的味道,为此,他还特地的问了喜君、静姝和樱桃,是否用了神仙玉女粉。
裴喜君“刚才在这儿睡觉的是一位卖炭的老者”
崔静姝“姓陶,但耳背”
崔静姝“他只说,在大佛脚下才能入眠”
苏无名“樱桃”
樱桃“我去查查他”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成功的过了一夜,广笑也说不出什么,只悻悻离去。
樱桃一路跟着卖炭的陶伯,到了一处宅院,听到舞阳的名字破门而入,那陶伯手持破甲锥,樱桃都不是对手,幸好长安县的三大捕快相助,只可惜…其中有一人受了伤。
那陶伯口口声声都要金简,还擒住了一个猎宝人。
崔静姝“喜君,我觉得那个英俊的老者,肯定有问题,你可不可以试着画出他没有胡子的面容?”
裴喜君“这个不难”
等成像出来后,二人一眼便看出了此人便是在大佛殿的沉空居士。
崔静姝“居然是他……”
崔静姝“喜君,你去找苏先生和卢凌风,我去追那沉空去”
裴喜君“小姝,你小心啊”
崔静姝“放心吧”
崔静姝说罢,便按照二胖给的指示,找到了沉空,此时的他,正在与一个脸上画着奇怪的妆容模样的女子说话,据说是要与天后梦中相见。
那女子,明显就是想骗他钱,但二人很快就闻到一阵迷香昏了过去。
等他们倒了下去,崔静姝这才推门而入,将那二人绑了拖去公廨,路上遇到了赶来的薛环,正好一人一个,带他们回去。
公廨内,二人被水泼醒,抬头便是卢凌风那张正的发邪的脸。
卢凌风“沉空,阿玲,你二人认识?”
沉空冷笑一声,并未说话,阿玲将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了,这是她第二次行骗,之前只是口头教育,卢凌风便让人将她带了下去,先关着。
卢凌风“沉空!”
沈玉“我不是什么沉空,我叫沈玉”
苏无名“沈玉,你就是沈玉?”
沈玉“我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当年在那些士大夫嘴里,我的名字是何等的不堪”
沈玉“但我不在乎”
沈玉“在天后左右的三年,才是我沈玉,最美好的时光”
苏无名“是你,从余宅后院,劫走了舞阳?”
苏无名“如今,她在哪儿?”
苏无名“是死是活?”
沈玉“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卢凌风拍案而起,拿着他们在沉空房里发现的,舞阳的梳篦,赤英也辨别过,这个沈玉,分明就在抵赖!
赤英“假山人,假居士,你把舞阳怎么了?”
赤英呗带到公堂,一脸怒意,拔出匕首,便要杀他,这个时候的赤英根本听不了劝诫。
卢凌风“还不说,舞阳在哪儿?”
沈玉“我真不知道舞阳在哪儿”
卢凌风“那这个梳篦,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玉“你们还是将我下狱吧”
崔静姝“你想见天后,我有办法”
崔静姝“只要你说出舞阳的下落,我就让你见到天后”
崔静姝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沈玉心湖。
苏无名“静姝?”
卢凌风忙上前制止苏无名,他现在也很好奇,静姝是怎么让沈玉见到天后的。
沈玉“真的吗?”
沈玉“你真的能让我,见到天后?”
崔静姝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崔静姝“是啊”
她说着,缓缓朝沈玉走近,随着距离拉近,她腰间香囊球散发出的甜香愈发清晰,不是浓艳的馥郁,而是清润绵长的甘醇,混着些许檀香,丝丝缕缕钻入沈玉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