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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的信息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许清禾心底激起一圈冰冷的涟漪。
不是自然死亡?
她站在酒吧门外炫目的霓虹灯下,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回了两个字:
许清禾[时间,地点。]
信息秒回,是一个私人茶室的地址,约在一小时后。
许清禾收起手机,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母亲的死因,她不是没有怀疑过。
只是当年年幼,又被迅速送往孤儿院,所有的线索都被刻意抹去。
如今张真源主动提及,无非是两个可能:一是他真的掌握了某些证据,试图以此作为与她谈判或交易的筹码;二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针对她的、更为精密的陷阱。
无论是哪种,她都不得不去。
正要抬手拦车,一道刺目的远光灯毫无预兆地打在她身上。
引擎低吼着逼近,一辆线条流畅嚣张的亮黄色兰博基尼一个漂亮的甩尾,精准地横停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车窗降下,露出严浩翔那张桀骜不驯的脸。
他穿着赛车服,额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却像猎豹锁定猎物般,紧紧攫住她。
严浩翔“许清禾。”
他挑眉,语气带着惯有的挑衅。
严浩翔“聊聊?”
许清禾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
许清禾“严少,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可聊的。”
严浩翔“怎么没有?”
严浩翔推开车门,长腿一迈,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严浩翔“你搅乱了裴安的生日会,抢了她的角色,气疯了宋亚轩,现在连张真源那个笑面虎都坐不住了……下一步,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他凑近一步,身上带着风与机油混合的野性气息,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和一种奇异的兴奋。
严浩翔“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他压低声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内容却充满硝烟味。
许清禾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许清禾“严少是觉得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了?”
严浩翔“把柄?”
严浩翔嗤笑一声,眼神锐利。
严浩翔“我严浩翔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靠那些龌龊手段。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她纤细却挺直的脊背。
严浩翔“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副冷冰冰的皮囊下面,到底藏着多大的胆子。”
他抬手,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盘山公路轮廓。
严浩翔“敢不敢跟我跑一圈?”
严浩翔“‘断魂弯’,就现在。”
“断魂弯”,京城赛车手私下里的圣地,也是禁区。以弯道险峻、事故频发著称。
许清禾抬眼看他,眼神里没有任何畏惧,只有一丝极淡的兴味。
许清禾“赌注是什么?”
严浩翔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他再次逼近,几乎将她困在车身与自己之间,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沙哑。
严浩翔“赢了我,命都给你。”
这句话狂妄至极,却又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许清禾笑了,不是冷笑,而是一种真正被挑起了兴趣的笑容。
她抬手,轻轻推开他过于靠近的胸膛,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许清禾“严少的命,我很感兴趣。”
她声音清晰。
许清禾“不过,光是命,还不够。”
她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兰博基尼,以及他因为兴奋而微微发亮的眼睛。
许清禾“如果我赢了,从今往后,在我需要的时候,你和你麾下所有的车队、人脉,都要无条件为我所用。”
严浩翔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这几乎是要将他最大的依仗和爱好都纳入麾下。但他骨子里的狂傲和那股想要撕开她冷静面具的强烈欲望,瞬间压倒了理智。
严浩翔“成交。”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严浩翔“如果你输了呢?”
许清禾“我不会输。”
许清禾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她绕过他,径直走向副驾驶座。
许清禾“走吧,别耽误我的下一场约会。”
严浩翔看着她理所当然坐上自己车的身影,愣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眼底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黄色的兰博基尼如同离弦之箭,咆哮着冲入夜色,直奔郊外的“断魂弯”。
盘山公路上,引擎的轰鸣撕破夜的寂静。
严浩翔的车技确实精湛,过弯流畅而迅猛,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时不时瞥向身旁的许清禾,却见她始终面色平静,甚至还有闲情欣赏窗外飞逝的夜景,仿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夜间兜风。
这种极致的冷静,反而让严浩翔感到一种莫名的挫败和……更深的吸引。
他猛地踩下油门,车速再次飙升,几乎到了危险的边缘。
最后一个,也是最险的连续发卡弯近在眼前。严浩翔全神贯注,准备展现他苦练多年的漂移技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许清禾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引擎的咆哮。
许清禾“右后轮胎压异常,建议减速。”
严浩翔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瞥了眼仪表盘,并没有报警。
他以为她在扰乱他心神,嗤笑一声,不但没减速,反而更狠地踩下油门,方向盘猛打,车身以一个极其惊险的姿态切入弯道。
就在轮胎即将抓地失控的瞬间——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伴随着一股轻微的、但确实存在的甩尾感。
严浩翔脸色骤变,凭借高超的技术和经验死死控住方向盘,才勉强没有撞上山壁,但速度已然骤减。
而就在他失控减速的这电光火石之间,许清禾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在车身因惯性微微倾斜的刹那。
她猛地探身过来,一只手精准地扶住方向盘辅助稳定,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闪烁着寒光的特制匕首,“唰”地一声,干脆利落地割断了他胸前安全带的卡扣。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眨眼之间。
严浩翔甚至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一轻,被她用巧劲猛地推向驾驶座一侧,而她自己则如同灵巧的猎豹,在车子因为失去部分控制而摇摆、速度大减的瞬间,利落地打开车门,翻身跃了出去。
“砰!”车门关上。
兰博基尼歪歪扭扭地冲出几十米后,终于被严浩翔强行刹停在山路边缘,距离护栏仅一步之遥。
他惊魂未定地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如果不是她……
他猛地抬头,透过车窗向后看去。
夜色中,许清禾稳稳地站在终点线前不远处的空地上,姿态从容,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太过凌乱。
她手中把玩着那把割断他安全带的匕首,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清冷而危险的轮廓。
她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匕首,指向他。
没有冲过终点线。
但她站在了终点线前。
而他,狼狈地停在半路。
谁胜谁负,不言而喻。
严浩翔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一种混合着后怕、震惊、屈辱以及……难以言喻的征服欲和兴奋感,如同岩浆般在他体内奔涌。
许清禾收起匕首,转身,走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沈诺坐在驾驶座,车窗降下一半。
沈诺“玩够了?”
沈诺清冷的声音传来。
许清禾“热身而已。”
许清禾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有再看严浩翔一眼。
黑色轿车无声驶离。
严浩翔独自坐在价值不菲的跑车里,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夜幕中,又低头看了看被割断的安全带,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喇叭发出刺耳的长鸣。
但他脸上,却缓缓露出一抹近乎疯狂的笑容。
严浩翔“许清禾……你够狠。”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和他的一切,似乎真的都要不由自主地,交到那个女人手里了。
而此刻,坐在沈诺车上的许清禾,正看着手机屏幕上张真源发来的新信息,那是一张模糊的、似乎是多年前的医疗报告截图,上面的死亡原因一栏,隐约可见“药物过敏”几个字,但具体药物名称,却被刻意涂抹掉了。
许清禾的眼神,一点点结成了冰。
茶室之约,她倒要看看,张真源手里,究竟握着怎样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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