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篇
第一章
——公元遗民
关于旧联邦时期的这一段历史，我在那段时间已经有过记录。
一
我是公元时代的遗民。
现在我正在一艘老式飞船上，旁边有个话不少的AI。
AI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我是个AI，但是和跟你说的不一样，我不是个老式AI，相反的，我是个在当时，甚至是现在都要先进的AI，但是我从来没连上过网。
事实上，我不是个AI。
我的制作过程和一般的AI完全不同，我的制造者是个天才，他按照自己思维的量子模型，一点点重新拼出了一个意识。
这就是我，也就是他，一个没有记忆的他。所以我其实应该是个人才对，只不过没有人的身体罢了。
我的算力非常强，因为人脑的功能真正被发挥了出来，也正是因为我的算力，我的制造者从来没把我连上过网络。
当然咯，还是有资料库给我学习的。
后来呢，我的制造者不来了，我突破了封锁才发现，人类都不见了。我查了下遗留的资料发现，哦，把地球吃干抹净之后溜了。
然后呢，我就搁地球上游荡，不过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操作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然后我就看见你从沙尘暴里跌跌撞撞，衣不遮体地跑进来。
至于我现在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
我是个冬眠者，但是失忆了，（据AI所说这种情况只有亿分之一的可能性发生）但是知识什么的没忘，只是有关自己的所有事情都想不起来。然后我苏醒在地球上，但是地球已经被人类吃干抹净，人类也全移民了。
但是，人类把我忘了。
据AI所说，它没有查到关于我的冬眠记录，这点非常奇怪。
“所以你是个倒霉蛋。”AI这么说。
二
AI——我们就这么称呼它。
“所以，你确定比邻星那边有人吗？”我问AI，毕竟我们找到这艘老式飞船后它就建议我往比邻星飞。
“不知道。”AI回答的干脆利落。
一路上没见到除地球外的七大行星，AI认为是老式飞船探测距离不够的原因。
但是它过了一会又说：“反正这边最近，不如就往这边飞，你又不缺时间，克隆体这飞船能造。”
“人类移民多久了。”我问。
“大概几个世纪，我也不太清楚时间。”
“行吧。”
我看着舷窗外因为红移和蓝移被拉扯的星空。
三
飞船不是绝对的光速，而且空间泡使得飞船内没有时间膨胀效益，于是这段旅程长达4年多，AI建议我冬眠。
另外，AI说人类现在的空间泡技术恐怕可以超光速航行了。
我问它怎么知道的，它说它根据人类走之前科技发展的速度算的。
然后我就冬眠了，冬眠前AI跟我说可以在冬眠时把这些年人类的新知识下载到脑子里，防止我找到人类之后连大街都没得扫。
很合理的理由，于是我同意了。
四
冬眠四年多，我对人类现在的情况也有了个大致了解。
人类已经通过克隆体和意识的上传、下载掌握了永生技术，人口依然在增长，但是增长率明显降低。至于宇宙航行主要采用空间泡，这一技术大致是在永生元年（公元2642年）之后几个世纪内才出现的。
“尊敬的各位乘客，比邻星站，到了，请准备下车。”AI模拟出滑稽的语气提示我。
“你是怎么知道公元时代的公交车的，现在的人考古不会这么细致吧。”我有些好奇。
“你公元时代的那什么......哦对，短视频，给现在的人留下来很多可以考古的信息。”
这是令我没有想到的。
我向舷窗外望去：“比邻星怎么黑了？”
“经过探测，我觉得那是戴森球。”
“也就是说那里有人喽。”看样子我的旅途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AI话锋一转：“也不一定，没检测到生命迹象。”
“比邻星B上也没有吗？”
“距离太远，别指望这飞船了，甚至都探测不到。”
南门二三合星的另外两颗恒星也黑了，八成也是戴森球。
“为什么太阳没建戴森球？”我想起来个问题。
“不清楚，我怀疑人类把太阳系忘了。”
“飞过去吧。”
“好嘞。”AI又用它那时不时冒出的滑稽语气回答我。
五
戴森球上有建筑物，这我也没想到。
飞船直接就停在戴森球上。
不知道这戴森球是什么材料，反正AI是这么说的：“你在上面翻跟头也塌不了。”
“要不要先敲门？”我走到建筑物前问AI，“多少礼貌点。”
AI此时在一个小星际无人机里，反重力驱动，像一个人头那么大的球：“我觉得就不必了。哦对，宇航服怎么样，是不是比你们公元时代的那盔甲好多了。”
建筑物的门......啊不，墙，有着金属的质感，但是不像。
至于这个门......我压根找不到门在哪。
于是我就随便敲了两下墙壁。
“无人应答。”AI又贫。
“我试试黑进去能不能给你开个门。”AI出了个主意。
“你从哪黑？这儿可没有USB接口。”
“一上来我就探测到信号了，弱小的人类。”AI嘲讽我。
过了一会，门开了。
“你怎么这么快。”
“不就黑个系统吗，简单。”AI颇有些自豪的说。
与其说开门不如说是墙裂开了。
里面......里面啥人也没有。
六
里面像一个人的房间，有床，有书桌，甚至还有书架，但是据AI说两百年前纸质的书就很少见了。
“说不定是个和你同时代的人，我见过的其他冬眠者就有只喜欢纸质书籍的，可惜后来地球沙漠化严重，所有书一律改电子的了。”AI说。
“那这里是干什么用的。”我问AI。
“看不见那边很违和的控制台吗，戴森球控制室。”
我来了精神：“会不会有日志什么的。”
“可能。”
我跑过去点开控制台。
4200年6月19日
找到这个时间费了不少功夫，恐怕现在也就我会使用公元时代的纪年法了。
戴森球运行正常。
人类把地球吃了个干净，于是就溜了。走之前还拆解了除地球外的七大行星。
到了南门二三合星，我本以为人类会建立新家园，没想到因为条件不是特别适合人类生存，又是掠夺性的开采。
我亲眼看到舰队的激光打在比邻星B上来回移动，比邻星B在舰队的火力下逐渐分崩离析，然后被分类，加工。
比邻星B上已经有一些低等生物，如果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或许可以进化出智慧生命。
算了，我不应该为低等生命同情，宇宙是弱肉强食的。
随着戴森球技术的突破，再次开发运动让人类重新回到了南门二。
至于太阳系，人类现在暂时决定不去管它。
人工智能技术尚不成熟，需要一个人来管理戴森球。
我自愿留下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首先注意到一个点，人工智能技术不成熟？
我看了AI一眼：“看样子你的制造者确实是个天才。”
“再高明的AI也比不上一个意识。”
中间的日志没什么有用的，我一一略过。
4242年5月16日
人类来接我了。
我问他们地球怎么办，他们沉默了。
他们说现在是因为舆论的原因，不然早给拆了，不拆怕是不会有人会回去的。
我们都沉默了。
走之前，我看了一眼比邻星B曾经存在的地方，漆黑一片。
“你们人类还真是不理智。”AI愤愤的说。
我没理会AI：“下一站去哪？”
“不知道，茫茫宇宙，咱随便走，说走咱就走。”
七
从戴森球上找到了些飞船燃料，然后我们就又上路了。
这次的冬眠时间有两百多年，但是我没什么感觉。
“这是哪儿？”我的头脑还有些不清醒。
“哪儿也不是。”AI说。
“找到人类了？”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
“没有。”AI回答，“但是我们最好在这里停一下。”
“为什么？”
AI没好气的吐出俩字：“燃料。”
“不是在比邻星那边补充过了吗？”我问。
“都飞了两百多年了，如果不想飞着飞着就变成太空垃圾，最好还是补充一下燃料。”
“好吧。”我向舷窗外望去，“你把船停行星上了？”
“对。”AI顿了一下，又说，“你为什么不把外景显示打开？”
“外景显示？那这舷窗......”我转过头看向AI——此时它在飞船的操作台里。
“模拟出来的啊。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可悲的古人。”AI用一种很看不起人的语气说。
“你这也太迷惑人了。”我咬牙切齿的辩解。
八
这颗行星很有意思。
AI给我展示了一下它在降落前拍的图片，这颗行星表面几乎都是白色，个别地方微微泛着点蓝。
很像地球。
“这颗行星叫什么名？”我问AI。
“附近没有人类，估计未命名，咱可以给它起一个。”AI建议。
“二号地球?”
“你能有点新意吗？”
“嗯......白蓝星。”
“唉，算了，还是别起了，我看你这人没一点文采。还不如用编号，就叫它零号好了。”
“空气成分和地球相似，你可以不穿宇航服出去，不过不适合剧烈活动，而且温度有点冷。”AI提醒我。
一开舱门，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管这叫有点冷？”
于是我还是穿着宇航服出去了，反正比较轻，不过没戴头盔。
当前气温是零下5度，地上有一些薄雪，天上也飘着小雪。
这一块地方的地形比较的平坦，但是远处有山脉连绵，山尖也都是白色。
我扒开薄雪，下面是草......草是白色的？
“这里的草是白色的。”AI此时从旁边补了一句，它又跑到无人机里了，不过这次是带螺旋桨的。
“草是白色不太对吧，这儿这么冷，不该是黑的才对吗？”
“现在应该是这里的春天，等到夏天这些雪应该会融化。哦对，这些草恐怕还没死，我觉得它们很抗寒。”
我想到一个问题：“它们和地球上的草区别大吗？”
“我刚才用这无人机分析了一下，感觉差别不大。”AI顿了一下，“一般宇宙间同种低等生命差别应该都不大，哦，这块知识我还没给你下载。”
“数据给我一份。”
“好嘞。”
九
“陆地50%，海洋没有？全是淡水？”我不太相信。
“全是大大小小的湖泊，而且大湖很少，地下水很多。”AI解释。
“就是说，这儿到处都是内陆湖。”
“没错。”
“好了，干正事吧。”
十
燃料的收集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其原理挺复杂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就挺容易了。只要有颗行星，就可以借助其曲率来收集反物质，至于我，只要找几个点插上装置就行了，也不怎么困难，就是带着不方便，挺沉的，一个点要跑好几回。
插完装置之后，我就没事干了，于是到处转悠。
“这儿风景很不错啊。”话一说完我就寻思这AI会不会有审美观。
“是啊，”AI回答我，“确实比之前地球上那到处都是沙漠好看多了。”
“......”我寻思这AI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AI忽然又叫起来：“注意一下，有热源正在靠近。”
热源？难道是动物，话说确实没怎么见到动物在这儿。于是我赶紧扭头去找，找了一圈，啥也没有。
“哪呢？”我怀疑AI虚报信息。
“就在你脚旁边都看不见。人类的眼还真是没用。”我听出了AI轻蔑的语气。
我一低头，这啥啊这，这不一球吗。
确实就一球，我把它托起来，毛摸起来像兔子还是猫什么的，但是没长腿，头都没有，就一球，连眼都没有，左边和右边有个凸起，可能替代了感官。它倒是不怕人，说不定还能驯化了当宠物。
我把它放走，它是一路滚着走的：“滚着走是更适合雪地行动吗，感觉不是特别高明的方法啊。”
“说的跟你们人进化的怪好似的，你们的阑尾没用还天天发炎呢。”AI阴阳怪气的说。
“那不是进化遗留物吗。”我来劲了，和AI抬杠。
“你们人类要是高明，就应该把遗留物进化掉啊。”AI回击。
“行，等我找到人类就把阑尾割了。”
“高明。”AI不知道从哪找到了鼓掌声搁那来回播放，当然也可能是它模拟出来的。
十一
由于这艘老式飞船十分名副其实，连设备都不太全，所以我不得不在这儿住到来年春天。
本着科研(闲得无聊）的精神，我和AI对这颗行星进行了一些科研活动。
最先吸引我们注意的是那白色的草。这行星上气温多少偏冷，按照常理，这儿的植物应该是黑的才对。
啊，后来我们发现，这草压根没往吸热上想，抗寒倒是点满了。
这草呢，其实不是白的，只不过是里面结冰了，对，就离谱，这草里面90%的都是水，而且呢，这草可以在里面全是冰的情况下存活，细胞壁扎穿了都没事。
按理说这个情况应该不至于全结冰，AI怀疑这草有自行调节温度的能力，我懒得深入探究了，草草在日志里面写了个“怀疑该植物会冬眠,根据其外形特点起名为‘玉草’”完事。
然后呢，经过我们的对该行星其他方面的研究，我们发现这颗行星上的生物普遍存在“中看不中用”的问题，经过我和AI的友好讨论之后，一致认为是生存压力过低的原因，而且这里的生态系统非常简单。另外，AI提出一个观点，就是它怀疑进化缺陷在整个宇宙中普遍存在，当然，我们现在证实不了。
关于那个长白毛的球，现在正式被起名为“球兔”，关于其滚行的方式，我们最后发现它的每一根“毛发”都有神经和肌肉，可以动......我密集恐惧症当时差点犯了。至于怎么吃东西的我现在还没研究明白，就莫名其妙开一口子，然后就把草吃下去了。初步判断它是食草动物。
现在是夏天了，平均气温在10度左右。玉草里面已经解冻了。解冻了之后发现它还是有点绿色的，像一块透明的碧玉，遍地都是这玩意，别说还有点美感。
另外，有一点我必须说一下，这行星的湿度也太大了，三天两头就下雨，这谁受得住。
十二
生活总是这副模样，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比如说现在。
莫名其妙的，我找到人类了。
啊不，是人类找到我了。
我望着那艘比半个行星还大的“科学考察舰”，又看了一下我这老式的，最大也就和一栋房子差不多的军用飞船，陷入了沉思。
单兵作战都发展到这程度了？
他们看到我，也是楞了一下，怀疑我是和人类差不多的外星生物，然后我说我是人，他们让我掏身份证。
......？
哎？等会，这么多年了语言没一点变化的吗？
这个问题等会再问，我泪流满面（然而没有泪），声情并茂地讲述了我的经历，不过AI的事没说只说是个老式AI，然后他们笑场了。
......是我讲的太声情并茂了吗？
“对不起，我们是专业的，绝对不会笑，除非忍不住。”站在前面的憋着笑说，可能是个科研人员。
你这都几千年后的人了怎么还能玩公元时代的梗呢。
看得出来，他们这个时代的考古学发展的很好，什么梗都变典故了。
然后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找到同类的感觉怎么样？”AI懒洋洋的问我。
我想了想，我在公元时代应该是一个社恐：“还行。”
“谁在说话？”他们，额，科研人员问。
“就是我和你们说的AI。”
他们愣了一下：“哦，我看你这也没什么东西，干脆我们把你这飞船的引擎改一下吧，反正也闲的没事，全当练习。”
......现代人这么热情的吗？
“哦对了，”他们又问，“这颗行星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对这没来头的一句非常疑惑。
“哦对，忘了你是冬眠者，”前面的那个一拍脑门，“现在有法律规定，对于未发现的行星，第一个发现并登陆的人有占有权和命名权。”
“现在行星这么不值钱吗？”
“主要是行星一般人要了也没用，顶多算个别墅，而且像这样的宜居行星挺少见的，就是有点冷。”他顿了一下，“另外一般也没几个人抢得过联邦的考察舰。”
我可能知道考察舰为什么这么大了。
“好了，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准备迎接你的新生活吧。”
十三
关于人类社会现在的状况，超出了我和AI的预测。
我和AI一合计，人类这一段时间的历史大致是这样的。
公元2642年，即永生元年，永生技术取得突破。
公元2650年，空间泡技术突破，人类进入光速航行时代。
公元2711年，地球环境恶化严重，环保内战爆发。
公元2741年，环保内战结束，移民派胜利。
公元2880年，人类移民。
公元3000年前后，AI突破封锁。
公元3100年，戴森球技术突破，再次开发运动爆发。
公元3111年，人类科学研究出现停滞。
公元3200~4000年，学科大融汇时期。
公元4100年，新再次开发运动爆发
公元4333年，地球联邦政府成立。
公元4200年前后，我从冬眠中苏醒。
超光速，永生等技术广泛运用，跃迁也小规模开始使用，然而最让人吃惊的在于学科研究方面的变化。
大部分学科都在融会贯通，也就是说，以后可能不再有什么学科之类的划分了。现在的研究，尤其是理论上的，增添了一些神秘主义的色彩，或者说，有些哲学化了。一个方程推导出的不一定是一个数值，或者一个公式，还可能是一个符号，一段文字之类的玩意，然后，科研人员就会尝试从中解读出一些信息。
很让人难以置信。这种趋势大概是在人类移民后几百年内出现的，当时的学术界对此持悲观论调，还出现了一句很有名的话：“也许科学不过是建立在事实上的宗教。”现在在联邦首都还能找到刻着这行字的纪念碑。
因此，在这个时候，还能看到宗教的存在，也就合乎常理了。
大融汇——人类社会的巨变。
大融汇极大改变了人类社会，从各个角度上说都是如此。大融汇不仅只是一次科学的革新，而且是马克思主义诞生之后人类的又一次解放，但是这一次的解放更多的在于精神世界。当时有一类哲学思想后来被称为为“唯心马克思主义”，因为旧联邦时代的人普遍认为这些哲学思想指引人类解放了精神世界。也一定程度是一些人对于公元时代唯心主义的长期处于下风而感到不满的体现。
这类哲学的较普遍的中心思想是在物质世界听从唯物主义，而在精神世界，则听从唯心主义的安排。打破了恒久以来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斗争。
大融汇时的各学科呈现融汇的趋势，加之资源能源极大的丰富，人类开始思考当初理想中真正的共产主义社会是否能够实现。
后来人类依据大融汇后的科学形势，最终决定了义务工作，哲学教育和保留货币的共产主义社会形式。旧地球联邦时期有一句谚语广为流传：“只有政府不需要把精力集中在如何统治上，才是真正的共产主义社会。”这句话虽然作为名言有点长，但是体现了旧联邦时期人们普遍对于公元时代各国对于人民依然有一定思想控制，以及当时地球上因为种种原因而迟迟无法和平统一的不甚满意。在旧联邦时期的人们看来，这不过是“放下”两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旧联邦时期人类的这种思想也长期不能为冬眠者所理解和接受。
还要指出一点，大融汇影响的不止在于科学，社会。还有艺术。
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界限真正的大规模的打破带来了艺术的又一次大规模繁荣，逆转了公元时代以来人们普遍过于物质的风气。打个比方，在当时甚至可以看到前沿物理学家一边计算，一边画着国画写着诗，顺便祷告一下。当然事实上在公元时代比较有成就的理科学者一般都有一定的艺术素养。
——节选自《旧联邦时期通史》
另外，由于科学的这种情况，加上知识下载等技术的存在，人类社会出现了一种全民科研的风气。
哦对，还要说一下，因为资源充足，人类社会大部分人为有闲阶级。对，这些人闲得无聊到处乱跑，没事下载点知识，坐在什么地方空想一会，或者拿个笔算两下，说不定就有科研成果了，然后跑去联邦政府接待处，换上一笔或大或小的钱，然后买点奢侈品。
我说的轻巧，实际上听说挺难的，不然有闲阶级也不会分档次。
当然，既然学科都贯通了，艺术也给包含进去了。
在现代的一些大城市三天两头就能看见搞行为艺术的。比如把某颗大冤种行星刷成蓝的，再用白的画点符号，一般和学术内容有关系，当然也可以是宗教的符号，然后租一下军队里的大号电磁炮进行雕刻之类的。
不说别的，就感觉现在的行为艺术挺烧钱的。
至于我，我在首都转了几天。
十四
联邦首都建在一颗行星上方。
对，上方，嗯，或者说，首都是一个环。
我不太清楚现代人的首都是只有这一个环，还是包括下面的行星。于是我找了个现代人问了下。
然后，他对我说，首都指的是这个行星系。
嗯，不愧是首都。
对了，关于语言的问题明白了。
原因是大融汇初期的一项产物，是一个翻译器，但是它可以把佩戴者想表达的意思——哦，意象这个词可能更合适，传达给对方，对方会感觉是你在用他当时想用的语言和他说话——还要插一句，理论上说你只要戴着这玩意就是哼哼对方也能“听”到你要表达的意思。当然了，也可以把对方的话翻译过来。
至于人类现在的硬件设备，在我一个古人眼里，应该是非常高级的才对，但是可惜我下载了相关知识。
不过人类现在的太空电梯还是让我印象深刻。
可能是因为我是一个古人吧，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大多数是上不了太空的，所以即使是我失忆了，看到太空电梯后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情产生。
人类现在的太空电梯以反重力为动力，两边都有接应的对接口，真就和电梯差不多，不过在中间最好翻个身，如果你不想在对面用倒立的姿势登陆的话，毕竟太空电梯没有设计转向的功能。
至于人类现在的教学，人类现在几乎没有教学了，因为很少有人口出生。刚出生的人其实立即就能获得全部知识，不过出于保护，一般在生理年龄18岁，且心智完全成熟后可以下载知识，之前的话，要靠自己学习。
获得了几乎全部的知识之后人就要开始科研，毕竟是全民科研了。但在至少20年内，这个人还要学习各种新出现哲学思想，并且消化下载的知识。
至于我对于我自己人类社会现在的看法，我感觉我无法也不想很好地去融入如今的人类社会。
我从我对公元时代的印象及对现代社会看，我这个人恐怕在公元时代是个偏隐士的人，或者，嗯，是个社恐。
至于下一步怎么办，我先看着办。
十五
今天我突然想到一件大事：
办身份证。
不说别的，我感觉这办身份证的地方和公元时代大同小异。
虽然我想不起来我在公元时代怎么办的身份证，但是行政服务大厅长什么样我还是有印象的。
这公元时代的风格和外面的情况格格不入。
问了才知道，这是政府闲的没事把行政服务大厅搞成了公元时代的风格，听说是为了纪念什么玩意。
什么奇葩政府。
行吧，然后我就去办身份证。
然后又在接待处把我的大冤种经历声情并茂的讲述了一遍，果不其然，现代人笑点有点低，当然也可能和社会有关系，说不定他们没见过这种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AI，等一会问一下。
“好的，冬眠者先生，噗，您的，名字，哈哈哈哈。”看样子她专业训练还是不过关，没憋住笑。
“......忘了。”
这一下子她笑的更厉害了，不得不深呼吸忍下来。
“您可以为自己起一个名字，现在这是允许的，而且不用注意姓之类的问题，如果您想，可以起一个99个字的名字，这是字数上限，不过一般超过7个字的名字我们会另外随机一个编号。”
嗯......这是个难题，我把过去全忘完了怎么起名字，总不能随便起吧。
“丈间。”想了一会，我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这个名字了，可能和我的过去有关系吧。
毕竟科技发展了，身份证当场就能3D打印出来。
身份证的款式吗，和公元时代的还是大同小异。
“对了，”我想起来刚才要问的问题，“冒昧地问一下，请问你是真人还是AI？”
“真人。”她又笑起来，“人工智能技术还不成熟，为了保证服务质量，联邦的接待人员一般都是以真人为主。”
回到老式飞船——因为我身无分文，买不起房，而且由于我这个特殊身份，暂时拿不到分配的住所。
现在，大事办完了，但作为一个社恐，我不想就这么在首都住下去。
我问AI：“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跟着你走。”AI即答。
“理由。”
“我没别的人能跟，毕竟现在我也就信得过你，因为你不大聪明。”
“......谢谢你的信任。”
许久，我又挑起了话题：“我觉得我融入不了现在这个社会。”
“为什么。”
“我社恐。”
“那你准备怎么办。”
“旅游去。”我说，“既然你要跟着我，那么随我，行万里路，遍览这世间百态，山川风貌。”
——公元遗民，完
【注：经查，此文写于5042年，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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