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蓝清泠便和文潇打听了很多事情,妖杀戮或练功出了差错,便会产生戾气。
赵婉儿处理的时候,她曾碰到一两次,那妖身上流露出丝丝戾气,那戾气也不过是傀儡身上的二分之一。文潇却说:“这妖身上戾气可真重,也不知是干了什么?”
而那也不过眼前人身上千分之一,最令人惊讶的是她身上被压制的戾气竟有些活跃。
朱厌微微歪头,蓝清泠看着船家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反应,想着眼前的妖可能是用了障眼法吧!
“可是我长得太过俊美,姑娘一直盯着我不放。”
摇着船桨的船夫闻言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公子长得确实俊朗,貌若潘安。”
蓝清泠敛下思绪,冲朱厌施礼:“是我失礼,还望公子见谅。”
“无妨,姑娘长得美若天仙,就是我也想多看几眼,这也是咱们这种长得好看的人的苦恼。”
旁边船夫没忍住笑出声,又怕公子怪罪,赶忙道歉。
皮囊这种东西,蓝清泠见过的那都是数一数二的,云深不知处,修士雅洁端正,模样也不差,她的两位兄长样貌更甚,再说其他世家,聂怀桑虽看起不务正业,但模样也是榜上有名的。
两人坐在船头,随着船夫摇桨,乌篷船摇摇晃晃的走了。
蓝清泠也没感受到恶意,没再关注赵远舟。
细风将雨丝吹的昏头转向,找不到方向,很多都飘向了蓝清泠的脸颊上。
朱厌坐在船头打着伞,随着船摇晃,伞缘装饰的一些小坠子铃铛,发出叮当脆响。
他微微抬起伞,打量着面前一袭蓝衣的女子,见她神游天外的模样,多了几分思索。
这姑娘身上的衣服,周身气度看起来都不是寻常人家,方才通过她的眸子,她看出他的本相,除了些许疑惑连惊讶都没有,是无知呢还是无惧。
最让他好奇的便是,她身上好似有什么东西吸引他的戾气,原本压制平稳的戾气也有些躁动,他耗费许多妖力压制住的。
整条长河上只有这一艘小船,摇摇晃晃,看起来也有些孤单,雨越下越大,原本热闹的小镇彻底安静下来。
船夫摇着桨想着怀里的碎银,这碎银又能给家里再添些东西了,心情美滋滋的。
除了船夫划桨搅动水声,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船在镇子上绕了两圈蓝清泠便下船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栈中,收拾一通后,她便躺在了床上,板板正正的。
亥时二刻了,她该休息了,可躺在这处陌生的地方,她也没了睡意。
许是为了那微弱到没有的归属感,蓝清泠又在镇子上多住了一些时间。
屋子中的女子双簪挽起发丝,端坐于靠窗的书案前,前面放着一本《雅正集》。
屋顶上的身影,无聊的打着哈欠,翻了个身,避开那刺眼的阳光。
过了一会,一只鸟儿飞到他耳前,叽叽喳喳的不知说了什么,朱厌把玩着自己白发。
自从那一日在蓝清泠身上感受到戾气,他便留了几分心思,一日他偶然来,听到她吹得曲子,戾气竟也平静了不少。
后来他便日日蹲守在这里,只为验证一下那日想法。
可这么多天了,蓝清泠没有吹过那曲子,其他的曲子没有作用。
“每日相同的时间点起床、练剑、习字、睡觉,那误差连一盏茶都没有,真是无聊啊!”
随之就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这样无聊的日子,也不知这人是怎么过下去的。
毛笔带着墨汁落于纸上,最后一撇写完,毛笔抬起,看着那个婴字,蓝清泠笑了。
叔父是真的怕了魏无羡了,居然在家规中写下不可接近魏婴。
素手将写好的纸张整齐叠好,放空了一会,随后起身打开窗,一阵过堂风将桌子上的没被镇纸压稳的纸张带飞。
沾着墨痕的纸张随着风在空中打旋飞舞,屋顶上的身影好似漫不经意的一抬手,就稳稳当当的夹住一张纸。
瞟了一眼,第一反应就是字不错,再然后看着上面标的第四千多条家规,内心忍不住啧啧,这地方居然比那人家的皇宫规矩还多。
又看到最后一行,眉头轻佻,“这人是干了什么事,居然还不让人接近。”
“不论如何,公子可否将它还与我。”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朱厌扭头,那屋中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抱着一摞厚厚的稿纸出现在屋顶,还站在他身后,他居然没发现、
都说江南女子温婉如水,初见时听闻这姑娘是姑苏人,可那日她眉眼清冷,面寒如冰于今日相差太多。
“今日这发型倒是很衬姑娘。”
除了这句话,朱厌倒是没有磨蹭,直接将纸张递给蓝清泠,对方到了声谢干脆转身离去。
转身瞬间,发丝随风而起,他闻到了一阵檀香,看着黑发中的白色发带,那发带像是拥有什么魔力一般引诱着他,随手一抓,那发带便轻松脱落下来。
回过神来便感觉脖子一凉,原本平静的少女此时正暗含火气,举着一柄剑抵在他脖子处。
不就是个发带吗,这姑娘至于吗,再一看原来是把人家抹额揪掉了,那确实该生气,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不好意思啊姑娘,你的抹额还你。”
他不好意思蹭蹭鼻子,笑着将抹额递前,眼神真挚。
“登徒子。”蓝清泠面如寒霜,恶狠狠地盯着朱厌,誓要给盯出一个大洞。
“姑娘,我就扯了你个抹额,怎么就成登徒子了,姑娘,你是否太荒唐了。”朱厌讪笑着将脖子旁的剑推开。
朱厌有些委屈无奈,这姑娘怎么这么不讲理。
她和二哥待的时间长,两人每天除了打招呼也很少说话,在夷陵的时候为了卖菜应对各种顾客,魏无羡和温姐姐等人也教过她,但种种原因她仍不善言辞,心中纵使憋屈,却也不知如何反驳对方的话。
见朱厌脖子上已经溢出血迹,面上神色也有些委屈,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一把夺过抹额,收剑回屋,连那沓家规也不管了。
朱厌摸着自己的脖子,手起手落,那处已经恢复如初。
抬起手放到嘴边,又瞟到了屋顶上散乱的纸张,“结果这纸还是留给我了。”随手一挥,那纸张就全收到了他手中。
原想将这还给蓝清泠,又想到人姑娘正在气头上,还是算了。
蓝清泠站在屋里,那抹额跟个烫手山芋一样,一时不知怎么办,放到水盆中洗了又洗,晾干后她还是没有选择带,从袖中掏出另一根抹额带好。
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情,也没人能给她出个主意,有本就有些忧愁的蓝清泠思乡之情更浓。
也不知是怕了还是如何,原想慰藉思乡之情多住几日的蓝清泠早早退房离去。
那姑娘昨日情绪不好,今日应该调整过来了,这般想着拿着那沓家规再次来到客栈的朱厌,只听那枝头小鸟叽叽喳喳的说,那姑娘离开了。
是出门还是不回来的离开,倒是没有说清,朱厌又在屋顶上呆了一天,直到傍晚看着店小二带着其他顾客入住,才明白那姑娘退房了。
看了看手上的家规,摇摇头在屋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