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幕

这是一间狭小的舱室，所幸环境还算干净。华坐在床边，望着面前的窗子发呆。

从那日，不明生物袭击沧海市后不知过了几天，她被安置在这里，再也没有见到任何人。一日三餐都是由机器自动送来。

有时她在想：难道人类已经灭绝了吗？

“哟。”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华面前的房门兀然开起，那天在沧海市救下她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抬眸，注意到一位身材窈窕的女性走入，开口微微大了声招呼。

“……您好。”

“客气什么，你没事吧？”成熟女性靠着墙壁，双手交叉抱于丰盈的胸前，挺起那惊人的弧度。

华摇摇头，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请问……外面怎么样了？”华开口，喃喃问道。

“什么外面？……喔，沧海市？你已经不在沧海市了，这儿是我们的基地。放心，这很安全。”她撩了一下自己那如瀑布般垂下的红色长发，“你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说，待会儿我给你时间。不过，你要先做好准备，我可没时间浪费在听人哭哭啼啼上，知道吗？”

“接下来我告诉你的，都是坏消息，坏到你不敢相信，坏到你都会觉得这怕不是在做梦吧……但它们都是真的，这也不是梦。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女人的语气听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闻言，华俏脸微沉，皱着柳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唉……”女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沧海市已经没了，这次的灾害几乎毁掉了整座城市。我们救出了少量幸存者，比如你，都在这里。”

“是我救了你，所以你是我的责任。我得确定你的心智还正常，能够接受现实，才能送你出去。”

“首先，你们会被送去往澳洲，在那儿你可以申请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旅费不用担心，我们承担。但也不是哪儿都能去，这次的灾害范围非常大，而且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彻底解决。这会是一场很长的战役……不过，这和你们的关系不大了。”

华眉尖微挑，眼中惊光闪掠，有些失声惊叹道：“沧海市……没了？”

“嗯。”

“学校……也……？”华抿着嘴，俏脸略微有些委屈，贝齿咬了咬红唇，片刻后，方才接受。

女人摇头，无奈道：“你还惦记着学校，忘了吧，往后余生里，最好离沧海市远远的，彻底把它遗忘。相信我，人生里，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突如其来，你别无他法。只有遗忘是最好的良药……你是哪里人？”

华嗫嚅着说出了一个地名。

“啊……”听得华说出的那个地名，女人扶着额头，似乎显得有些头痛。

“很抱歉，东亚一带几乎都遭受了灾难的影响，你说的那里……也无人生还。”

语落，女人不再说话，她同情的看着华。

“我还是让你安静一会儿吧，这确实很难受……晚上我会再来的。”女子说着，整准备转身离去时，却被华又叫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追问着，灰色的眸底带着几分血丝。

“意外、天灾、陨石……怎么都可以。我知道这骗不了你，那天你什么都看见了。不过……你应该想想怎样对自己来说最轻松，最有利。未来还很长，小姑娘，别让自己天天做噩梦。”

“我想知道真相。”华淡淡道，红肿的碧眸直视着她。

“为什么？”女人问道。

这时，华愣了愣。她忽然想起那天机场，自己没有理会警报而是冲回城市……那是为什么呢？自己想要做什么？想要救谁？

所有的选择都那么模糊……如果没有离开机场，或许她会死在那里。那样的话，也许她不会得知父母和同学们的死讯……

华身处一阵恍惚之中：好像自己的存在会随时被抹去，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我想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沉默良久，这是华开口能想到的第一句话。

“唉……你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别急。”女人劝道。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我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做……而不是思考。”

女人盯着华，对她的倔强感到一丝无奈，最终妥协。

“……我和很多人进行过这种对话，他们总是想问我要一个‘希望’。我理解，他们之前的生命被粗暴的抹掉了，要是没有希望，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要不要活下去。但是，‘希望’没那么简单，我不会给予所有人，也给不起。我只能给你们一点微小的火苗，怎么让它燃烧是你的事。如果你听懂了，今天晚上告诉我。我会让你知道真相，与之相对的是，你今后余生都要背负它的重量。”

女人注视着华的眼睛，四目相对。

“……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生活，小姑娘，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选择。所以——想清楚，好吗？”

沉默的时间很长，长到女人转过身，就要离去。可当华开口时，它又仿佛很短。

“我想知道。”

“唉。”女人叹了口气，可从她的微笑里，华捕捉到了一丝赞许。

“给我来吧，有个地方是给你的。”

……

“琪亚娜……琪亚娜！”意识还未回归，好不容易从羽毛的记忆中恢复过来，耳边又响起布洛妮娅的轻唤。

“唔……我……我……怎么了，布洛妮娅……我在哪里？”她揉了揉有些作痛的鬓角，环顾四周，总觉得一切都有些陌生。

“你在太虚山。”

“啊，对了，对……”她欲言又止，就好像是记忆出现了断片一样，完全不记得刚刚所发生的事。

“……我怎么了？”

她自顾自的问着，却被布洛妮娅指着脑门斥道：“你就想失了神一样，怎么叫都没反应。”

“情况有些不太对劲，我们去请教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布洛妮娅微蹙着巧眉，在回去找林朝雨的路上，还关心着琪亚娜的情况。

“你还好吗，琪亚娜？”

“嗯，我没事，感觉很好。”她摇了摇头，检查了下自己的身躯并没有什么大碍，直到，她们找到林朝雨，并将这情况向对方反应时，才清楚这样的答案。

“……这叫做：‘忘我’。”

“‘忘我’？”布洛妮娅很是不解，总觉得这样的词语总应该出现在玄幻小说中的内容才对吧？

“过去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凡人被心印所吸引，投身其间，流连忘返，最后连自己也忘却了，竟以为自己就是仙人。意志不坚、对自身不满、心存幻想之人，往往容易被幻境所惑。”林朝雨有些怪异地道，“怪了，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啊。看来赤鸢师父，确实一句剑心都没有教你们……”

“她说现在习练心蕴有些晚了……”琪亚娜摸了摸后脑勺道，印象里在天穹市符华传授自己太虚剑神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林姐姐，剑心到底是什么？”布洛妮娅问道。

“剑心……对于大多数武林中的人来说，它指的是习武之人的心境；然而只有少数太虚门人才知道，真正的剑心乃是‘剑心诀’。它是一段口诀，共计四百六十二音，没有文字记载。”

“它会教我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琪亚娜焦急的问道。因为在那时，符华曾告诉过自己，心蕴是为了让人体能够操控更多崩坏能，最终达到役使“神”的基本要求。

“也许。”林朝雨微微点头，“剑心诀的神妙之处在于：除了赤鸢师父以外，没有人知道它的意义。它只是一段奇异古怪的口诀，什么也不教授。然而，只要在心中默念，及时丝毫不明其意，剑心诀就已生效了。它会锤炼你的身体，磨炼你的心志，悄悄将你改变塑形。最后，你的躯壳会成为真气的‘道’，意识则变为思维的‘湖’。”

“这个剑心诀，似乎有点催眠术的感觉。”布洛妮娅解析道。

“听上去，剑心并不能一蹶而就，它需要漫长的练习……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班长不愿意教我呢？”琪亚娜满是不解道，总之左右脑掐架，想不通。

“班长她……应该有她的打算吧。”布洛妮娅猜测道，就和她预料中的那样，琪亚娜此刻心心念念的剑心诀却已然被符华传授给了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