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不灭者遍及一切;永恒长存者,谁也不能把它毁灭。”
少女正在幻境中冥想。
提供幻境的装置叫做“须弥芥子”,是一位先行者在两年前给予她的馈赠。
而冥想的伙伴,则是那象征着天空最强女武神的武器——黑渊白花。
这是一柄危险而又高洁的武器,死与生的力量在其中彼此相生,又泾渭分明。
……一如人世间的孤独与牵绊。
武器的上一任主人,名字叫做“塞西莉亚·沙尼亚特”。
五年前,旅行的伙伴让少女对这位前辈产生了兴趣;数年之后,她的主教又令人震惊地讲述了圣血与空之律者的来历。
就就结果而言……不知从何时起,少女就不怎么在一般的任务中使用黑渊白花了。
并非武器难以驾驭,而是少女的崩坏能抗性非常出色,又练就了一身如臂使指般的娴熟枪法。
也非少女傲慢轻敌。事实上,即使只是简单的过招比试,她也更愿意使出全力——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对手的尊重。
当然,更不可能是因为女武神之间那些不吉利的留言。
的确,黑渊白花此前的历任主人全部死于非命,比卡斯兰娜家族的天火圣裁还要“过分“许多——
可武器就是武器。任何人都必须在战场上面对死亡:这和具体使用什么武器,并没有战术层面上的联系。
不。少女那份小小的不情愿,并非由任何负面因素而起。
倒不如说,是一种唯美的距离感,不断阻止着幽兰黛尔,将神之键黑渊白花用于实战。
在内心深处,她需要不断地确认,自己是否能真正触碰到……那种如风如诗、如歌如血的彼岸之境。
而在此之前,比安卡·幽兰黛尔·卡塔吉娜,只不过是从原主人手中借用着这柄武器而已。
“抱歉打断您训练,幽兰黛尔大人。”
少女的意识从冥想中回归现实,幻境也自然消失。
“啊……丽塔。发生什么事了?”看清眼前的女仆,幽兰黛尔微微一惊。
“有一组奇怪的报告。”丽塔提起裙角微微行礼,打开随身的全息屏,翻看着报告材料,她的表情变得十分困惑。
“这是……”瞧着丽塔全息屏上的信息,幽兰黛尔的神情不由得凝重了些。
“对,就是它把这些彼此无关的社会事件串联了起来。”丽塔微微点头,“伦敦的地铁事故、贝尔格莱德的仇杀事件、法兰克福的金融事故、加尔各答的失踪事件、布隆方丹的纵火事件……这些看似彼此毫无联系的社会事件背后,却不约而同地发现了这种奇怪的、属于崩坏的线索。而且,除了贝尔格莱德的那起仇杀案是当地警方主动联系我们之外——其余的四起都是因为有天命的相关人员牵涉其中,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了蛛丝马迹。”
“嗯,这里提到了,‘当查令十字车站出现列车追尾事故时,女武神苏珊娜正好在当地组织协调升级崩坏能传感器的工作她所携带的专业级设备,发现了遗留在列车残害之下的2号证物……’”幽兰黛尔伸出细长的葱指,在全息屏上将那条信息放大,对苏珊娜,她好像有些印象。
“‘所有事件中提取到的线索都已经交给圣1504研究所进行分析。不过令人不安的是……根据长光所长大人的说法,既然我们的报告里收录了5起这样巧合的事件——那么按照概率计算,可能已经有500起、5000起类似的事件在全世界发生过了。”
“这……简直像是传染病一样啊。”听得丽塔的数据,幽兰黛尔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的,长光大人认为,我们正在面对一种全新的未知事物——她警告说,如果我们不能动员天命的各个大小支部一同协助调查此事,未来可能会有非常糟糕的事情发生。”
“……这种时候要是能联系到主教就好了。”幽兰黛尔扶着鬓角,有些头疼道。
“如果是他的话……”她欲言又止,眸光却又变得异常坚定。“不,身为他的代理,我们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做到最好。”
“您有什么想法了吗?”丽塔问。
“首先当然要尽可能地支持长光。你我都不是专业人士——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毫无保留地信任研究所的判断。另外——将相关的资料和进展全数同步给世界蛇和逆熵,不要做任何保留。”幽兰黛尔略加思索,道。
但其中,丽塔不得不提出她的质疑:“世界蛇目前和我们处于同盟关系,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可逆熵……”
她欲言又止,但幽兰黛尔明确她的意思,道:“如果现在主教站在这里,他一定会禁止我们这么做吧。但我们并不是他。我们既不可能像他那样运筹帷幄,也不可能像他那样独断专行。既然如此,模仿他的行为方式就毫无意义——在他下落不明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必须靠自己的方式来与崩坏做斗争。”
“明白了。情报分享方面的工作,我会和琥珀一起跟进的。”丽塔点头,对幽兰黛尔的抉择十分钦佩。
“现在我们这里还是上午……从时差的角度来说——薛定谔博士的那些朋友们,或许很快就把没法睡个好觉了。”拖着香腮,嘴角浅浅浮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当夜,神州时区。
天空中挂着一丝皎白的月,在夜空的映衬下,月亮显得更加明亮,宛如夜空中的一颗明珠。繁星点点,像细微的钻石粉末,洒在静静的夜色里。
此时赫利俄斯号一处寂静的船舱内部,符华盘膝而坐,可以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胸脯轻微起伏,她紧闭着双眸,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真奇怪。”纯白色的意识空间内,“识之律者”背对着符华,喃喃地自言自语。
“我为什么会输呢?”她不解地问,“不论速度还是力量,不论精神还是毅力……我应该都远远超过你们。”
“哼,哈哈哈……”她自嘲地笑着,“就因为我是律者,所以注定要失败吗?”
“你发现了。”符华道。
“当然,就算再怎么欺骗自己……当使出全部力量的时候……不,其实更早以前……我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她神色中透过一丝难过,“我只是不承认……嘿嘿,我可是掌控意识的律者啊,我想否定什么,不是轻而易举吗?轻而易举……”
她无奈一声,甚至有些自嘲一笑:“结果到最后,我一直想成为的却并不是我,一直想消灭的竟是我自己。我嘲笑所有人,哈哈,结果最好笑的就是我。”
“……这世界真没什么公平,对不对?”“识之律者”忽然转过头,问。
“……生而为律者,并不是你的错。崩坏意识一直潜藏在你的心中,试图将之污染,但你并未屈服。”符华安慰对方道,“我曾经栖身在那里,所以我知道……我知道你并不是邪恶的化身,不是崩坏的傀儡。我抛弃了这具身体,而你从中诞生。它是属于你的,但我现在还不能把它交给你……对不起,还有人需要我,还有我必须要去做的事。”
“……你知道你的精神已经残破不堪了吧?要是我死去,你也会死。”
“我知道。”符华淡淡的回答。
“你知道崩坏意识还在注视我们吧?凭你现在的状态,就算掌控了身体,你能抵抗崩坏的侵蚀吗?你能承受律者的权能吗?”
“我会尽力抵抗。所以,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识之律者”沉默了良久,可最后,她就像一个哭闹的孩子一样,用最大的嗓门表达自己的不满:“没门!”
“你还想让我帮你?哈哈哈哈哈,你傻了吧?我才不会帮你!去死吧!共享一具身体?想想就觉得恶心!你赢了,我输了——你才是符华,我什么都不是。再见!……不,永远不见!我要离开,你们再也别想——也不可能阻止我!”
“……你要去哪里?”符华叹息一声,有些严肃地问。
“关你什么事?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管不着。嘿,我可是‘意识的律者’!你还是祈祷别再遇到我吧。”她撂下一句狠话。
“谢谢你……”良久,符华最后还是松口气。
“……这不是为了你,老古董。想做什么就做吧,我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再见!”她不耐烦的随意摆摆手。
“没有身体,崩坏的侵蚀对你来说会更加危险。”
“……”她无言以对,只是还是嘴硬道:“我会尽力抵抗 就算输了——起码我知道有人能够战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