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牛县经由楼犇收复,所以县城内大小事物暂由他代理。
待马车驶入县衙前时,他正带着侍卫亲自出来迎接。
一见那位剑眉微凛的男子,楼犇笑了笑:“子晟。”
凌不疑淡然地扯了扯嘴角:“我出征前还去过楼府,见过楼太傅,望你能随我一同出征,但楼太傅担心你的安危,便婉拒了,谁又曾想,楼兄又以身犯险,还在铜牛县,立下了如此大功。”
“不过是凑巧,不值一提……”楼犇谦虚地回应着对方的话,又见一人从马车内钻出,他那眉羽中略有一丝诧异划过,却很快又掩去了。
“楼公子,又见面了。”
楼犇面色不变,一如既往的和煦:“曦禾殿下。”
话音刚落,一位衙役从远处跑来:“大人,县衙大牢的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但李县丞他……”
几人正往牢狱的方向而去时,青墨突然追过来与我低声道:“殿下。找到程娘子了。”
见霍卿越顿住脚步,凌不疑回头有些迟疑:“怎么了?”
“少商来了。”
凌不疑微一颔首:“待会我去找你。”
牢狱里一片焦黑,周围被烧毁的悬梁木摇摇欲坠,空气里还弥漫着稀薄的烟味未散去。
梁邱飞正俯身探着一人的鼻息。
见凌不疑走进,他站起身:“是李逢,不过…已经断气了。”
比起那几具烧焦的尸体,李逢的死状算是体面的,起火的位置是在牢狱中央,而他被关押的位置在牢狱的最里面,是活活被浓烟熏死的。
“马荣既已投诚,为何不把人放出来?”凌不疑眸光带着审视。
楼犇道:“这两日事太多,原本马荣是要放人的,却不想他出了意外。而且听闻曦禾殿下去寿春的路上发生了一些麻烦,罗将军也为此离开铜牛县,所以一时便将此事给耽误了。”
凌不疑顺着对方的话道:“嗯,阿越连夜去往寿春的确是遭了袭,在下实在是想不通是何人所为……”
楼犇眼睫微垂,似是在分析:“我倒是听闻寿春一带山间匪盗众多,或许殿下是遭遇了山匪……”
“那真是不巧了,不久前在下刚刚将那些匪寨一并缴了去。”凌不疑的音色虽然平稳,倒是和那双冷厉的眸截然不同,在此刻这样昏暗的环境中听起来,反而让人觉得浑身爬满冷意。
楼犇面上染上笑意:“不管为何,殿下此刻平安便好。”
……
我跟着青墨往厢房去的路上,他道:
“听闻殿下遇袭,属下都急死了,幸亏,殿下无碍。”
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些奇怪:“你们是如何得知我遇袭一事?罗将军还为此寻到了寿春?”
“是左御史。”青墨将那夜发生的事娓娓道来:“陛下派左御史来此地接殿下回都城,可那夜殿下前脚刚走,他后脚便到了,只得跟着殿下往寿春的方向而去,却发现了一地的血迹和尸体,听说左御史当即就吓晕了,回来后非说殿下已经……于是楼大公子便提议派些人去看看殿下安危与否,所以罗将军带着兵马前去了寿春。”
按理说,待铜牛县事毕,应当提李逢回都城受审,如今罗将军刚离开不过一日,李逢就出事了,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此刻,程少商已经梳洗完毕,换回了女娘的衣裙,正坐在塌前抓着那枚绣地像老鼠的兔子锦帕发呆,此物在她醒来的时候就放在枕边,倒也让她安了心,这说明霍卿越让她等她,至少,她离她不远。
一阵敲门声起,少商站起身:“谁?”
“是我。”
“阿越。”程少商迅速拉开门闩,愣了一会。
“我来晚了,少商。”
二人谁都没再言语,程少商只觉连日来的委屈,在这个阔别已久的拥抱中得到了宽慰,也在这乱世中寻到了片刻的安宁。
我只知此刻我抱住了那盏长明灯。那是一股为自己而活的力量,做什么事向来只遵从自己的本心,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被她身上那股明媚的劲道吸引。
毕竟,这辈子的我怕是再也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