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踏进清河县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马车内的话题,而是步入一家颇具古韵的茶肆。
雅室内,身着蓝布衫的小二恰逢其时地捧着托盘款款而来,其上两樽白瓷瓶光泽细腻,分别以桃花与梨花为饰。
“客官的庐山云雾。”小二将那个绘有梨花的小瓷瓶放了下来。
随后又指向那樽绘着桃花的白瓷瓶,笑意盈盈地介绍:“此乃聚仙阁新酿制的桃花醉。凡今日光临聚仙阁的客官,均有敬赠。”
本是茶肆,如今也顺带着做酒的生意,这在各州县的茶楼很是常见,毕竟能赚钱的生意谁都会做。
“行了,给我吧,去将你们的掌柜唤进来。”沈槐站在旁接过。
很快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年人便踏入屋内:“我就是聚仙阁的掌柜,不知各位客官,有何吩咐?”
文子端那双幽潭般的眸子扫了过去,开门见山道:“赵四,你可认识。”
掌柜瞬间收敛笑容,神色紧张:“你们是什么人?”
沈槐抱着剑提醒道:“不该问的,别问。”
文子端依旧端坐于桌前,只是稍稍抬手将一袋银钱放到了桌上。
沈槐解开钱袋,展示在掌柜眼前,那人的双眼瞪地滚圆,满满一袋的银两,可是他大半年都挣不回来的。
店掌柜有些谨慎:“这……”
“只是同你打听个人罢了,掌柜无需惊慌。”霍卿越轻声道。
店掌柜沉吟片刻,才坦白回答:“赵四是我夫人的内弟,前些年犯了些事,不久前才放了回来,如今在小人这儿打杂,敢问他是不是又摊上什么事了?”
霍卿越淡然一笑:“你误会了,此番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那掌柜犹豫了一会,点着头:“那就好,女公子有所不知,方才我让他出门采买,这就差人去将他寻回来。”
待掌柜退了出去,霍卿越才问道:“三皇兄是如何查到赵四身上的?”
文子端答:“我让人查了近年来流放岭南的名册,说来也是巧合,此人是与任采莲差不多同一时期流放的犯人,自放出来后,上个月来此地投奔堂亲。”
不消片刻,沈槐进来禀报道:“公子,人带到了。
文子端微一颔首,紧接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厮被带了进来。
文子端的黑眸冷冷清清,剑眉冷峭,修长的指节轻抚着茶盏边缘,那份与生俱来的威严,配合着俯瞰众生的帝王之姿,只是轻飘飘一个眼神,便足已让人望而生畏。
那赵四见罢扑通一声跪地,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小人已经改过自新了,大人饶命!”
霍卿越轻启朱唇,语气温和:“你吓着他了。”
文子端:…………
随即她又转向了赵四,温言道:“起来吧,这里没有人要你的命。”
赵四小心翼翼抬起了头,说话的女娘容色极美,清冷高雅,一言一行,出身高门大户。
赵四是个机敏之人,又连磕了几下: “多谢女公子,多谢大人。”
“你可曾见过任采莲?”霍卿越询问。
赵四沉思片刻,方才答道:“见过。”
“她在哪儿?”女娘秀眉微蹙,语气中难掩激动。
“死了。”赵四答得诚恳。
霍卿越一怔:“死了?”
紧接着赵四递出一个香囊,只见下方悬着一枚精致的青玉坠子。
记忆回到了三年前某一个午后。
任采莲轻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我未曾读过什么书,不如就请女公子来取个小字?”
“取什么小字?”
“自然是我这未出生的女儿。”
“你怎知是女儿?”
“我想要女儿。”任采莲憧憬道:“我还盼着她长大后能跟女公子一样好看呢。”
霍卿越略一沉吟,“‘沅芷澧兰’待她出生以后,就叫…阿沅,如何?”
“沅芷澧兰……”任采莲低声重复了一遍:“阿沅,真好听。”
“这个就当是我给阿沅的见面礼吧。”
霍卿越当年便从腰间扯下了那块青玉坠子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