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送给任采莲的东西。如今,物是人非,霍卿越捏着香囊上的青玉坠子,仿佛重若千钧。
一个人若是杳无音讯,消失的无影无踪,霍卿越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结果,可当亲耳听闻这个消息,一时还是有些恍惚。
文子端望着身旁的女娘,将她清眸里黯淡之色尽收眼底。
“女公子?”赵四又是小心翼翼喊了一句。
这声音将霍卿越拉回了现实。
“怎么死的?”女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赵四回忆道:“是病死的。”他当时无意间看到那个香囊,便是看上面的玉坠子值钱,所以才将香囊带了回来。
那赵四踌躇了半响,继续道:“不过…任采莲死的时好像在说对不起一个人……她还说自己就是个累赘,就当她从未存在,其他的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任采莲当初流放岭南的时候,霍卿越曾替她打点过,可她离世前连句遗言都没有带回来,霍卿越明白,她这是要将阿沅彻彻底底托付给了自己。
霍卿越陷入短暂的沉默后,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赵四算了算日子:“大约在五个月前。”
五个月前,霍卿越在镇上多等了任采莲两个月,再算上任采莲归期的路途,所以在距刑满释放的最后一个月她没撑下来。三年都等了,明明只要再坚持一个月,她就能回来了,命运真是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霍卿越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抓起桌上的白瓷瓶灌了几口。
一旁的沈槐受了文子端的指意,给了银钱打发了赵四退下去。
雅室内安静了半响,文子端深邃的眸望过来时,霍卿越只是微微一挑唇,有些牵强,
“已经有了结果,三皇兄,我们回去吧。”
文子端望着女娘有些孤寂的背影,正欲起身,却发现桌前那樽绘有桃花的瓷瓶被打开过,男人浓眉微敛:“酒?”
“桃花醉,店家送的。”沈槐说罢才后知后觉发现,“女公子喝错了?”
两樽白瓷瓶上分别绘有桃花与梨花,若不仔细瞧确实分辨不出。
这时恰巧小二在外招待其他客人的声音传来:
“桃花醉入口虽甘甜清冽,不似寻常酒味辛辣,后劲却霸道十足,还没有人能一口气灌下去脸不红脚不带晃的哩。”
文子端:…………
他连忙迈开长腿,朝着前头的女娘追了出去。
“卿卿。”文子端脸色沉重,眼底透着担忧唤了一句。
“三皇兄?”霍卿越回过了身,那双眸子平静无波,辨不出情绪。
文子端暗自思忖,难道这三年来,她酒量变好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霍卿越只是握着那枚青玉坠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抵达清风别院时,已经月上梢头。如霜似雪的月辉铺满了石头小径,幽静的庭院被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之下。四周一片寂静,只余两人的脚步在夜色里显得无比清晰。
“三皇兄。我想要月亮。”
身旁的人突然叫住自己,文子端脚步一顿,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侧身问道:“什么?”
“我想要月亮。”霍卿越重复了一句。
文子端:…………
女娘神色如常,只是说出的话实在是天马行空。
文子端这才明白,不是她酒量变好了,而是搁这会才发作……
“三皇兄,我好像变重了?”女娘开始自顾自嘀咕。
“我都上不去屋顶了。”
文子端只见她在原地蹦哒了两下。
“是不是你送我的衣裳很重呀!”她又开始扒拉着自己身上的那件粉白色衣裙。
紧接着在文子端震惊之下,女娘解开了缠在腰上的结带。
“做什么。”文子端浓眉微蹙,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腕。
“爬上去。”女娘另一手指向了屋顶。
随后她用力一扯,只见三尺长的白绫被她从腰上拽了下来。
“没想到吧,这是白绫。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霍卿越拿着那根白绫在他眼前晃了晃。
文子端:…………
文子端无言,只能看着她走到了屋旁的一颗大树下,将白绫的一头抛上了树枝后,试图往上爬。
文子端:…………
无奈之下男人揽过她的腰,一手拉住挂在树上的那根白绫,借力腾空跃起,轻而易举带着她荡上了屋顶。
“同从前一样,你该多吃点肉。”文子端柔声道。
“离月亮好近。”女娘仰着脑袋,瞳孔里映照着月光,华光璀璨。
随即她朝着夜空抓了一把,又回头朝他望过去,语气娇憨又急切:“我抓不住它。”
文子端抚额,搞了半天上屋顶是要抓月亮的……
男人一手紧紧钳住女娘的胳膊将人扶稳:“听话,我带你去抓月亮。”
说完,他又带着女娘重新落地。文子端从院中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木盆,将白日打好的井水倒进了盆中。然后拉着她来在石桌前,轻声哄到:“你看,月亮。”
一弯皎洁的新月倒映在水盆里。泛着柔和的光辉,清冷又温柔,霍卿越伸出指尖触了一下水面,那枚月牙儿晃动了两下后荡漾开来,化成了一圈圈暖黄色的光晕。
“月亮被我弄碎了。”
女娘红着双眼,潋滟着波光,长长的睫羽上濡湿了些微泪意,快要哭出来了。
“月亮没碎,你瞧,没碎。” 文子端心都化了,轻声哄慰道。
水面上的波纹已逐渐平息了下来,金黄色的月牙儿又重新倒映在水盆里。
霍卿越却一直望着正在说话的男人,他的瞳孔中映照着暖色调的光晕,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明亮。女娘一把环住了他的腰:“我抓住月亮了!”
作者喜大普奔,文老三的春天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