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斐斯……”莱戈拉斯坐得笔直，心底升起的想法却是生怕她以为自己被靠得不舒服而离开，于是坐着便尽量一动不动。
说实话，他有点紧张，真的。
“其实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人类，”洛斐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精灵的心思，语气中带着回忆，“我诞生于维达尔森林，是爷爷收留了我，把我养大。我的血液中带着爷爷称之为‘诅咒’的力量，小时候不懂事，救过搁浅的鱼，受箭伤的兔子，被捕兽网划伤的小鸟，和互相争斗受了刀伤的强盗。那一次，是爷爷及时出现，我才没有被抢出村子给人谋了利。”
“但森林里我和阿拉贡受了伤，你还是救了我们。”尤其是阿拉贡，他伤的那样重。莱戈拉斯低头看她，只看到一头淡栗色的发旋。
“是，我本不该救你们，”洛斐斯的话染了笑意，“太过轻易地相信别人，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莱戈拉斯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无端感觉她好像在感叹自己的前半生一样。
这是个不太妙的感觉。
“幸好，这并不是一个让我后悔的决定。”洛斐斯抬头淡笑，并没想到精灵正低头看她，一下便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太过坦诚，看得她不动声色地重又调整到了原来的姿势：“其实我更早就该意识到的。在那之前，村庄中从未出现过黑暗生物，但那时候刚一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短兵器，我就知道那是半兽人的武器。”
“我不明白，但我其实比想象中要迟钝的多。我可以感知到半兽人的踪迹，我的血可以灼伤黑暗生物……保不齐还有什么更了不得的事在我身上还没被发现，”洛斐斯喘了口气，这一桩桩一件件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让她有所恐慌，而今天，是她第一次直面，“你说，我会不会其实是个半兽人？”
最后一句当然是个玩笑，但话说出口，她却顿住了。
她想起那个在费理安森林边缘看到的铁兽人。
原本因倾吐心声而发紧的心脏再次慌张地跳动起来。
他们早已开始人造半兽人了。那会不会有可能，有这样奇异能力的她真的是个流落在外的实验品……
不，如果是，那也只会是个残次品。
她闭上了眼，带着几分自暴自弃：“莱戈拉斯，我猜我是个失败的半兽人试验品。”
敏锐如莱戈拉斯一定注意到了女孩到异样，聪颖如他只要顺着她的话稍加思索便能明白她的想法。
他终于抬手，抚上女孩的长发，用下巴抵住了她的脑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洛斐斯，”莱戈拉斯道，左手顺着发丝落在她的肩头，“你在担心糟糕的事。”他摸到了自己给她编好的战士辫，轻抚了两下，默默叹息了一声。
“猜错了，我在担心糟糕的事发生。”
洛斐斯没有在看远方的夜色，她垂下眼睑，眼神刚好落在莱戈拉斯身边的船舷上。
这样的时光再长一点就好了。
“试验品，哈。”莱戈拉斯含笑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对她的信口胡诌以示尊重。
洛斐斯扁了扁嘴，道：“我又没做什么天大的错事，命运不能那么对我。”
这大概是今晚最真诚的一句话了。莱戈拉斯的目光落在远方，眼神晦暗不明。
她的脆弱是真的，恐慌也是真的，而她的话……莱戈拉斯不想这么说，但她并不坦诚。
真遗憾，她不相信自己。她没说谎，只是有所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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