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咋流血了——”候在门外的小麻子听到瓷器碎裂的声响,心下一惊,开门就看见张大人倒在桌案旁,七窍出血。
“嗬…嗬……”张寄昭费力的伸着手指了指一封信,又指了指左府的方向,用尽全力吐出来几个字,“去…左…”
“大人您是说把那封信给左大人送过去?”小麻子吸了吸鼻子过去将张寄昭扶起,拿起一旁的帕子慌乱的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您这,大人…”
“嗬…走……”张寄昭指着门外,扯出一道气音。
“这,这不中啊,大人,我走了您可咋办,您等我,您得等我回来…”小麻子哭的眼泪鼻涕全糊脸上,他连滚带爬的抓起那封信,朝左府跑去。
张寄昭见小麻子消失不见的背影,神智恍惚,他手指发抖的拿起地下碎落的瓷片,朝着自己大腿扎进去:“嗬…”
腿上的刺痛让他清醒几分,他支撑着身体站起,拿起剩下的那封信,朝着一旁的矮凳走过去。
他不知道这种蛊是否会控制人的心智,也不知道那封信最后能不能被左学义看到,他只知道,他要死,他也必须死。
因为他怕,他怕蛊虫侵蚀他的神智,控制他的身心,成为一个幕后人肆意玩弄的傀儡棋子,为祸苍生,愧对百姓。
“咚——”刚走出两步,张寄昭就腿一软,摔在地上,他抬起沉重的脑袋,不死心的朝着矮凳爬过去,血顺着脸淌了下去,在他那本就充满褶子的脸上画出一道可笑的轨迹,又星星点点的滴落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张寄昭才站在了矮凳上,他抬手把旁边的鸟笼取下,将里面的乌鸦抓了出来。
鸟笼被随意的扔在地上,张寄昭颤抖的看着乌鸦将那封信塞到木板里,又飞回自己身边。
他伸手,像往常一样摸了摸乌鸦的头,用力一掐,“抱歉了,小东西。”
他在心里想到,乌鸦的尸体掉落在地,羽毛上沾着从老人指间流出的血迹。
一根腰带被从身上抽出,挂在了梁上。
……
“大人,您可得等我。”小麻子揣着信跑向眼前的左府,“我还得给您养老送终嘞。”
“等你好久了。”左府前站着一个鹅黄襦裙的姑娘,她看着赶来的小麻子温声笑道。
“我家主子神机妙算,就料到张大人这只老狐狸留有后手,果然啊,慌不择路的小老鼠送上门来了。”
姑娘漫不经心的抬手,擦试着自己手中的刀锋,寒光闪过,亮如明镜的刀面上清晰的印着一双清澈含笑的眼睛。
小麻子见形式不对转身就跑,他明白这封信是送不出不去了,咬牙,将怀里的信揉成一团吃了下去。
“啊——”
刀锋划过,一颗人头倒飞了出去。
那人在小麻子衣服里翻了翻,确认没什么后又隐没在黑暗里。
……
“哥哥,找到了吗?”
张府那厚重的大门敞开着,浓重的夜色下像一头可怖的巨兽,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那里,问道。
“没有。”赤眸男子从张府里走出来,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都杀完了。”
“我家小姐传话,张大人如何?”旁边墙头上坐着一个梳着垂挂髻的娇小女子,她手里抓着小麻子的脑袋和尸身,眼角弯弯的问道。
“自己上吊自尽了。”赤眸男子不待一丝感情的看着女子,没有温度的眼神跟看一个死人一样。
“还真是,硬骨头。”女子几个跃身进了张府,将手上的尸体扔了下去,“东西找到了吗?”
“没有,估计在左大人那。”矮小的身影最后看了眼张府,回了句。
“也是,说不定那老头就是那这小子当幌子。”
片刻,张府里响起一声急促的短笛声,带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的响动。
惨白的月光照进屋内,与昏黄的烛火交织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一群带翅的浑身金色尾部绛紫的小虫从吊死的尸体中钻出,短短数秒,那具尸体就被吃成了一句白骨。
做完这一切的小虫震动翅膀,朝着短笛声飞了过去,尾部在漆黑的夜空中发出点点紫色荧光,瑰丽而又奇幻。
……
天色渐亮,打更的人从街的另一头走了过来,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这张府大门怎么开了?”
他心里泛着嘀咕,走上去瞧了眼,惊恐的定在原地,里面一片血色,到处都是尸体,他连锣都吓得扔了出去,喊道:“死,死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