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好……”闻听武尚永轻声喟叹,福王忙看向方胜,只见方胜也面现忧色:
“郭逢春的棋凶险了。黑木用的正是赫赫有名的天魔大化,郭逢春不擅应对复杂定式,黑木这棋变化非常复杂,眼下郭逢春真的麻烦了……”听方胜也如此说,福王不由急道:
“那怎么办呢?”
“还有甚么办法?输了!”听李慕青绝望地说罢,武尚永也叹道:“眼下只能看郭逢春有无回春妙手了……”
“郭逢春要和黑木拼死一搏了。”看到大盘上刚刚摆下的黑子,方胜对福王说道。
东郭棋院众人也都看出了局势的凶险,郭小燕松开手重新抓住潘国兴的臂膊时,才发觉她掌心的汗已把国兴的衣袖抓出了两个略带潮湿的手印。见他也脸色煞白,她只觉一颗心都要悬到嗓子眼了。
眼见大盘之上郭逢春败局已定,而黑木也并未五十手之内轻松取胜,父亲赢了雷凌云后,她也几次偷跑出去,可都没找到江流儿,方百花心中不由暗叹:
“江流儿,你去哪了啊……”
方百花并不知道,她满心记挂的江流儿正隐居在凌云寺,自是对黑木和大明棋坛新近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这日江流儿正应圆德大师之邀与他对弈,虽然被让先手,圆德大师还是很快认了输。此刻他正饶有兴致地与江流儿复盘,看到江流儿落下最后一手,圆德不由捋了捋长长的白髯:
“这就是林心诚的天地大同吗?”
“是啊,大师。”
“啊,真是厉害!能创造出如此神奇的定式,不愧是棋圣啊!”从江流儿口中求证后,圆德由衷赞叹道。却不料他话音刚落,就听江流儿叹道:
“天地大同再厉害也斗不过阴谋诡计啊,大师。”
“孩子,”圆德闻言向他温和地道:“有些人一生短暂,却会被后世仰望,名垂青史;有些人一生显赫,却会像微尘一样,随风而去。林心诚的天地大同会在几千年的围棋史上熠熠生辉,这远非一个棋圣的名号可比。他把天地大同传给了你,是因为他相信你可以让这个定式臻于完善,发扬光大;相信你可以在围棋上取得比他更加辉煌的成就;也相信你可以藉由围棋来成就自身——围棋不是复仇的手段,更不是攫取名利的途径,却能给你博大的心胸和无限的智慧。”见江流儿颇为动容,圆德又问道:
“你还觉得棋圣的名号如此重要吗,孩子?”
江流儿略一沉吟,抬起头来应道:“我似乎可以放下了。谢谢大师!”
若说江流儿的放下是破迷开悟,那郭逢春的放下则是痛定思痛。在棋台上与黑木苦战到八十一手,郭逢春终是投子认了输。
“承让了。”黑木见状向他略欠了欠身——这也是他如此相待的第一个中国棋手。
“黑木执白中盘胜!”看到裁判高声宣告后无精打采的背影,台下众人也唉声叹气:
“太可惜了,又输了……”“真是可惜啊……”
众人语声不高,但郭逢春也听到了个大概。他看了黑木一眼,随即立起身来,走到阶前向众人道:
“方才败给黑木,是我技不如人。自今日起,我郭逢春退出棋界,永不下棋,东郭棋院就此关闭。希望我一门弟子另投明师,从此倍加努力,千万不要放弃,一定要重振我们的围棋!”
“师父,我们不走!”郭逢春话音刚落,台下东郭弟子的哭叫声就已响作一片。郭小燕的泪水夺眶而出,潘国兴眼眶通红,强忍住泪搂紧爱妻道:
“小燕,咱们跟父亲共进退,一切都会好的。必要之时,我去做厨子养家!”
“武力战胜不了,竟妄想以围棋胜我大明!”听着台下一片唏嘘,福王不由怒道。
“哼,王爷,你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上!”福王语声虽不高,然佐佐木到底是武士,在台上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得意地说罢,即刻转向黑木叫道:“黑木君,我们走!”
“黑木,请留步。”见黑木起身要走,郭逢春叫住了他。
黑木闻言微讶:“有何指教?”
“败军之将,谈何指教,”郭逢春正色道:“不过黑木,我确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请说。”
郭逢春闻言道:“你棋艺比我高,你的天魔大化也比你师父当年进了一步。但我泱泱华夏人才济济,一定会有人出来打败你。你不但不可能扫平中国围棋,也一定会像你师父一样落败而归!”
“真有这样的人吗?在哪呢?”黑木望向了郭逢春,却见他只是平静地说了句:
“你会看到的。”
黑木见状自信满满:“那我也一样可以打败他!”他话音未绝,便听到台下一声断喝:
“做梦!”
黑木闻言一怔,其余众人也是一惊。众人循声看去,待看清这说话人时,立时如蒙获救一般:
“哎呀,这下可好了,棋圣出来了!咱们的围棋有救了!”“真是太好啦!”
说话的人正是方胜。只见他从容越众上前,至黑木面前停下脚步道:
“黑木,三日过后就在这里,我方胜来领教领教你的天魔大化!”
“你终于站出来了,我一定会打败你的!”黑木初来时就看过他的棋,是以看着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对手,他并无半分胆怯,只是高声应道:
“好!我接受挑战!”黑木说罢便与佐佐木扬长而去。
“恭喜师兄,师兄的计划算是成功啦!”花面郎见状难掩兴奋,雷凌云闻言冷冷一笑:
“哼哼,方胜,你这个棋圣还能当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