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不比北地,树木常年苍翠。是以虽在白日,伏于丛林之间也并非难事。早在妖刀王赶过来击退佐佐木那晚,飞天虎和黑豹便跟了过来。身为大明顶尖捕快,他二人的功夫虽不及妖刀王,却也并非等闲可比。如今他二人已在山林之中潜伏几日,妖刀王的行踪却已被黑豹摸清了,飞天虎仍无头绪,因悄悄问黑豹道:
“大哥,妖刀王会来吗?”
“一定会,”黑豹笃定地道:“他要去给圆德买药,这条就是必经之路。”
“咱们还抓他吗?”
“不忙。无论他在哪,咱们只如影随形跟着,真看他有不轨时再说。”黑豹口中轻声应着,耳目却未松上分毫。眼看不远处有人过来,他忙向飞天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见这人急急忙忙停下脚步,他的不远处果又闪出两道身影。但见这人恭恭敬敬唤了声“大师兄”,便听其中一人问道:
“事情办得怎样?”
“大师兄放心,我已把佐佐木给的毒药全都投在江流儿他们的汤锅里了!”
“是吗?”这语声刚落,另一个声音便阴恻恻地响起:“这药不会即刻发作,等他们察觉中毒时,喝汤的就都没救了!自身都难保,我看谁还能救得了江流儿!”
黑豹闻言还想再听听他们会不会在话里带出下的是何种毒,却见飞天虎已“托”地从树上跳下,自己也只好紧跟着跳了下来,落在三人不远处。他刚刚站定,就听飞天虎向三人怒喝道:
“江流儿一个孩子,居然能让你们下如此毒手!还不速速伏法?”岂料他话音刚落,那倭寇便抽出倭刀向他攻来。他深知倭刀实是棍法,当下并未硬接,闪身堪堪避过,便与之斗在一处,却未留心另一人已从腰间抽出利斧。黑豹见他要与那倭寇形成夹击之势,连忙飞起一锤迎了上去。对方亦不敢硬接,也侧身避了这下。流星锤向前飞出,喀地一下,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已被砸断。
眼看飞天虎不是那倭寇对手,自己又分身乏术,黑豹正自绝望处,忽闻一阵马蹄之声,正是妖刀王飞驰而至。不等他开口呼救,黑豹便见妖刀王从马上一跃而起,那倭寇一见妖刀王便咬牙切齿地道:
“妖刀王,又是你!”但见那倭寇一面说着,一面丢下飞天虎就向妖刀王杀去。飞天虎腾出手来便来助他,二人合力去斗这用斧的自然易如反掌——双方交手只一合,这人胸口便吃了黑豹一流星锤,这人也是命大,身子向后飞出卸掉了三成力,其背脊落在一棵树干上,这一锤之力又被卸掉许多,是以并无性命之忧。而近旁面带胎记的则满脸惊恐,看去倒真不足为虑。
黑豹见这二人插翅难逃,即刻同飞天虎往妖刀王处赶,想助他一臂之力,只是他二人刚刚赶到,就见那倭寇虚晃一招便远远跃开,随即连跃带跑,匆匆扔下一句:
“妖刀王!我们下次再决一死战!”
眼前乱象尚未了局,妖刀王并未去追,回身只见花面郎要带雷凌云跑,遂扬手掷出一刀,正擦着花面郎的面颊过去。看着人犯瘫软在地,妖刀王转向他二人,黑豹急忙道:
“妖刀王,他们在汤锅里下了毒,要害江流儿!”
妖刀王闻言一惊:“甚么?”他虽知他们三人不怀好意,却并未想到会是下毒这种手段。
“你快走,这儿交给我们!”看着妖刀王飞身上马,黑豹忽地想起那倭寇的话,趁着他未跑远,急忙叫道:“那倭寇说,药性不会即刻发作,却会要命!”
“谢了!”听见妖刀王应了声,黑豹才稍稍放了心。
“吃饭啦!”圆德大师过午不食,妖刀王又不知何时才回,来福见江流儿和方百花都回来了,便端出一碗热汤来,得意地向二人道:“这是天下第一大厨烧的天下第一美味鱼汤!”
“呀,好香啊!”方百花嗅了嗅弥漫的热气,不由赞了一句。江流儿见状即刻把碗端到她面前:“快喝吧。”
“这可是庐山才有的石鱼!”来福不满地叉起腰来:“怎么?看不起我这个天下第一大厨烧的鱼汤?”
“还是你喝吧,不然来福可就不烧饭给我们吃啦。”方百花见江流儿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心里早比喝了汤还觉甘美,她本也打算让他先喝,又听来福如此说,便轻轻把碗推到了江流儿面前。江流儿怕烫,遂端起碗来吹了吹,刚呷了一小口,就听来福问道: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好像……好像……”江流儿刚要说“有点怪”,便觉腹内一阵剧痛,忽闻妖刀王急切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江流儿!不要喝汤!不要喝啊!”
“汤里有毒……”听了妖刀王的话,江流儿立时明白过来,可他刚扎挣着说完,便一头伏在了桌上。那汤碗刚巧给他碰掉,“砰”地一声摔碎在地,竟也没能把他惊醒。
“江流儿!江流儿!”方百花和来福一叠声地唤着,江流儿仍是不醒。却见妖刀王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急吼吼地问道:
“他喝了多少?何时喝的?”
“就一小口!”来福急忙叫道。他话音未落,便听方百花道:“才刚喝的!”
“嗯?不应该啊,”妖刀王边说边蹲身去看地上:“佐佐木说这药性不会即刻发作……我明白了!是石鱼!”
“石鱼?”来福大惑不解,方百花却瞬间明白过来:“鱼是发散之物,石鱼更是如此!”又问来福道:“厨房有绿豆吗?”
“有!我去煮绿豆汤!”来福说罢就走,方百花忙嘱道:
“千万别把绿豆煮烂!解毒汤应该是绿的!”
江流儿仍昏迷未醒,妖刀王将他放在床上便飞马赶去请大夫了。不一会儿,来福就煮好了绿豆汤。方百花接了汤碗在床沿坐了,见用汤匙喂不进去,索性把心一横,用力撬开江流儿的牙关,含了一大口绿豆汤,俯身下去便喂给了江流儿。看他咽下去了,方百花心下稍安,遂仍一口一口不停地喂,直到喂完这一碗再问来福要时,才发觉自己方才给江流儿口对口喂绿豆汤时来福就在屋里,一张俏脸登时羞得飞红,起身便跑去厨房自去盛了一碗来。再回到江流儿身边时,她见来福还在,便向来福道:
“可以再煮一些吗?药罐太小了。”
来福如梦初醒,连忙应声去煮。方百花如此往复,终于在喂完第七碗时,江流儿才醒转来。方百花忙端了个盆,示意江流儿张嘴,伸了一根手指到他喉底,江流儿果然呕吐不止。她见江流儿吐得难受,遂一面轻轻拍他脊背,一面柔声道:
“吐吧,都吐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