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继辉却像是早有预料,侧身躲过的同时,一把攥住了马云飞的手腕,狠狠一拧。
“啊——!”马云飞疼得惨叫一声,匕首“哐当”掉在地上。
耿继辉俯身,一把捡起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窜过指尖,他却觉得那温度烫得吓人,这把刀,刚才就是这样划破她的皮肤,让她流了那么多血。
旁边的队员想上前拉,却被高中队抬手拦住了。高中队的眼神沉沉的,看着暴怒绝望的耿继辉,终究是没说什么。
马云飞看着他眼里的狠戾,终于怕了,声音抖着求饶“……你不能杀我……我是……”
“你是个畜生。”耿继辉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只有眼眶里不断涌出的泪暴露着他的情绪。
他转身,一把将马云飞摁在地上,膝盖顶住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目光越过他,落在地上的乔歆欣身上,她的裙摆被血浸透,手腕脚腕的伤口还在渗血,连睫毛上都挂着血珠。
她那么怕疼,却在被威胁时,还一声声的说爱他,想起她最后沉下去时,望向他的那一眼,嘴角还带着笑……
心脏像是被人用钝刀子反复割着,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她那么怕疼啊……”耿继辉喃喃着,眼泪掉在马云飞的脸上“你怎么敢……”
话音未落,他握着匕首的手猛地往下一刺。
“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嘈杂的厂房里异常清晰。
匕首没柄而入,精准地扎进了马云飞的心脏。
马云飞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嘴里涌出一口血沫,身体抽搐了几下,随即就不动了。
眼里的惊恐还没散去,就彻底失去了神采。
耿继辉松开手,任由匕首插在马云飞的胸口。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踉跄着冲向乔歆欣,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血水里,溅起细碎的红浪。
卫生员在给她急救,但是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极了泪。
耿继辉跑过来跪倒在地,推开卫生员,掌心死死按在她胸口。
他记得急救课教的节奏,一下下往下压,指节因用力泛白,额角的血滴在她脸上,混着血水往下淌“欣欣,撑住!你听见没有!别丢下我!”
卫生员又扑过来,手指探向她颈脉,指腹贴上去的瞬间,整个人像被冻住了。
那片皮肤冷得像腊月的冰,没有一丝起伏,连最微弱的搏动都寻不到。
没有,怎么会没有?他咬着牙掰开乔歆欣的嘴,清理掉嘴里的血水,耿继辉边按压她的胸口,边低头做人工呼吸,终于她喉咙里溢出一小口血水,卫生员眼都红了,抹一把脸又接着配合耿继辉来。
耿继辉心里数着按压的次数,声音抖得不成调“欣欣,你看看我……我还没跟你说对不起……我还没娶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的掌心按得久了,指节开始发麻,可他不敢停。
乔歆欣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极了从前委屈时掉的泪,他怎么能让这双眼睛再也不睁开?
“让开!医疗队来了!”高中队的吼声突然炸开。
几道身影冲进来,带着担架和急救箱。
“病人心跳骤停!需要立即除颤!抬上担架!上直升机!”医疗队的卫生员厉声喝道,队员们七手八脚将乔歆欣抬上担架,往厂房外跑。
耿继辉疯了似的跟上去,被卫生员一把抱住。
“卫生员你让开!”他嘶吼着扒开卫生员的手,跟着担架往直升机冲。
旋翼卷起的风吹得他睁不开眼,他死死攥着担架的边缘,看着乔歆欣苍白的脸,声音抖得像筛糠“欣欣,别睡……我们去医院…你一定要撑住…”
直升机轰鸣声中,担架被抬了上去。
耿继辉扒着舱门想跟着上,被高中队从身后拽住“让我上去!”他红着眼挣扎。
“耿继辉!你冷静点!”高中队按着他的肩膀,声音沉得像铅“医疗队会尽力的!你上去帮不上忙!”
直升机缓缓升空,舱门的缝隙里,耿继辉看见医生还在按压乔歆欣的胸口。
他猛地挣脱高中队,朝着直升机的方向追了几步,直到旋翼的风吹得他站不稳,直到再也看不见飞机的影。
“她会没事的……一定会的……”他喃喃着,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连一丝暖意都带不来。
高中队看着他的背影,返回看了眼地上马云飞的尸体,沉沉叹了口气,挥手示意“收拾现场!”
高中队走到耿继辉身边时,他还蹲在地上,后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指尖攥着沾满血污的衣领,指节泛白。
他身上的血渍被风吹得渐渐凝住,像块冰冷的疤。
“起来吧。”高中队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伸手想去扶他,却被耿继辉猛地避开。
他慢慢抬起头,脸上的血和泪混在一起,眼眶红得吓人,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野狼,我选了这身军装,选了这条路。”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蹭过额角的伤口,血珠又涌了出来“可怎么就……怎么就把她推到这一步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刚才还在给乔歆欣做心肺复苏,现在却空落落的,连一丝温度都留不住。
“我总对自己说选了就不要回头,不要后悔”他笑了一声,笑声比哭还难听“可为什么我已经辜负她了,伤透她的心了,最终的险,还是让她替我担了。”
高中队没说话,只是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风灌进来,吹得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声早已听不见,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去医院。”高中队站起身,拉了他一把“医疗队还在抢救,没到最后一步,别先垮了。”
耿继辉被他拽着站起来,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他没再说话,只是跟着高中队往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脑子里反复闪着乔歆欣沉进罐底时的样子——她嘴角那抹笑,轻得像片羽毛,却压得他心口喘不过气。
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刺目的红光映在走廊的白墙上,像块洗不掉的血痕。
孤狼B组的人都守在外面,伞兵蹲在墙角,双手抱着头,小庄靠在墙上,眼神空落落的,老炮和强子站在窗边,背对着走廊,肩膀都绷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