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清亮的水，渐渐被染成了淡红，又慢慢在变深，像一幅被晕开的水墨画，而她就是那画里即将凋零的白。
血流得越来越快，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跟着一起往外淌，四肢越来越沉，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窒息感像潮水般涌来，和前世沉入水里时的感觉渐渐重合。
冰冷，绝望，还有……不甘。
她最后一次用力抬起头，透过泛红的水，望向玻璃外那个还在疯狂挣扎的身影。
耿继辉的脸贴在地上，五指死死抠着冰冷的水泥地，指节泛白，眼里的泪和血混在一起，糊了满脸。
他看着她，像看着自己的命。
乔歆欣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再见了，小耿。
我爱的人。
她的眼睛，慢慢闭上了，身体像片失去重量的羽毛，缓缓往罐底沉去。
白色的裙摆散开在水里，像一朵在血水里凋零的花。
“果然，很美。”
马云飞站在罐边，双手敞开，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痴迷。
他看着水里渐渐弥漫开的血色，看着那抹白色缓缓下沉，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这才是最动人的色彩。”
玻璃外，耿继辉眼睁睁看着那抹白色沉向罐底，看着她闭上眼睛时嘴角那抹让人心碎的笑。
她很怕疼的，家里养的月季上的刺划破手指都要红着眼眶找他吹吹，现在却浑身是伤泡在水里。
她不会游泳的，之前和她去海边，他手把手教她，她还会怕得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说“耿小壮你别松手”，可现在他就在外面，连碰一碰她的资格都没有。
她沉下去了。
他的女孩，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就在他眼前，带着一身伤，带着一个对他的笑，慢慢沉进了那片冰冷的血水里。
“啊——！”
耿继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彻底挣脱了按住他的人。
他像头被彻底激怒的兽，不顾一切地朝玻璃罐冲去，狠狠撞在罐壁上。
“哐——”
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玻璃罐似乎都晃了晃，罐里的血水也跟着漾起涟漪。
他又撞了一下，再一下，额头撞在玻璃上，鲜血瞬间流了下来，糊住了他的眼。
可他像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地盯着罐底那抹白色，嘴里不停地念着“欣欣……欣欣……”
声音哑得像破锣，带着绝望的哭腔。
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活生生挖了出来，扔进了那罐水里，一点点冻硬，再一点点碾碎。
他疯了。
在乔歆欣闭上眼睛，沉入罐底的那一刻，耿继辉就彻底疯了。
玻璃罐里的血色漫到眼底时，孤狼B组的人彻底炸了。
“狗日的！”伞兵最先红了眼，他本就将麻绳挣得松了，此刻猛地发力，手腕上的皮肉被磨得翻出红痕也浑然不觉。
一把掀翻按住他的两个手下，抄起脚边一根断裂的铁管就往罐边冲，铁管砸在玻璃上“哐当”作响，他眼里的血丝混着泪，嘶吼得嗓子都破了“老子今天拆了你这破罐子！”
小庄没说话，只是猛地低头，用牙齿死死咬住手腕上的麻绳，牙床被磨出了血，腥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他却像没察觉，最终麻绳被挣脱。
他反手抓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动作快得像道影子，精准地抵在最近一个毒贩的喉咙上，眼神冷得像淬了冰，那是平日里训练都少见的狠戾。
老炮和强子本就靠着铁架，此刻挣脱开绳子的两人一人撞开一个毒贩，将人狠狠摁在地上，拳头带着风声往人脸上砸，“砰”“砰”的闷响里，是压抑到极致的暴怒。
老炮一拳砸在一个毒贩的鼻梁上，听着骨头碎裂的脆响，眼里却没半分波澜，只有通红的眼眶泄露着疯狂。
卫生员抖着嗓子喊了句“欣欣”，眼泪砸在地上，却最先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挣开绳子，疯了似的往玻璃罐边冲，拿起旁边的凳子狠狠砸上罐体，嘴里喃喃道“有救……一定还有救……”
就在这时，厂房的铁门被“哐当”一声踹开，高中队带着一队队员冲了进来，黑色的枪口齐刷刷对准场内，厉声喝道“中国陆军！放弃抵抗！”
马云飞脸上那抹病态的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瞬间僵住，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就想往旁边的侧门退，他没料到支援会来得这么快。
可他刚挪了半步，一道身影就像疯了似的扑了过来。
是耿继辉。
他额角的血糊了满脸，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领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
他根本没看周围的人，眼里只有马云飞那张脸，像头被抽走了所有理智的兽，嘶吼着扑过去，一把揪住马云飞的衣领，将人狠狠掼在地上。
“砰”的一声，马云飞撞在水泥地上，疼得闷哼一声，刚要挣扎，耿继辉的拳头就落了下来，一拳砸在脸上，又一拳砸在胸口。
耿继辉的指节都打红了，甚至渗了血，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不停地打，嘴里反复念着“动她……你为什么动她……”声音哑得像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高中队看着罐底一动不动的乔歆欣，又看了眼状若疯魔的耿继辉，眼底沉得像压了铅。他猛地抬手，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开枪打玻璃！快！”
“是！”旁边的队员应声，举起枪对准玻璃罐壁，“砰！砰！砰！”几声枪响，厚重的玻璃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响，整面罐壁轰然碎裂。
冰冷的血水混合着玻璃碎片涌了出来，溅了满地。
罐里的乔歆欣失去了支撑，身体顺着倾斜的罐底滑了出来，像一片被冲上岸的残叶，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血花。
“欣欣！”耿继辉嘶吼着顿住了手，猛地转头看向地上的人。
马云飞趁机想爬起来，却被耿继辉一脚踹在胸口，又狠狠摁了回去。
他正要冲过去，马云飞慌乱中摸到了地上的匕首，就是刚才划开乔歆欣手腕脚跟的那把，他猛地抓起匕首，就想往耿继辉身后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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