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站在冰雪消融的乾坤台下,天上的雪还在飘,却比之前些日子要小了不少,傲立在风雪中的神明神色平静,炙阳侧头看了一眼天启的神色,却再也不能从那张脸上找出哪怕丝毫的情绪。
天启神色漠然,他此生是个不合格的神明,午夜惊醒已过数万年,往日的时光仿佛是一个缱绻的梦境,梦中他们都还在。
醒来却依旧只剩下孤寂清冷的寝宫,他活了那么多年到底是怎么将自己活成了现在的样子,身边没了知冷知热的紫涵,身前没了双子白玦,身后是满地狼藉与妖界的关系。
神明不会做梦,所谓的梦境也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一场幻梦罢了。
看着风雪中相拥的两个人,天启脸上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到底还是祝福他们的,无论日后他们是携手共进,还是满地鸡毛,都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放过我吧,擎天。
天启在心中默默地叹息。
世人逃不脱的天命,作为神明他似乎也没有逃脱,玄一离开神界,成为魔尊,又怎么能说着其中没有擎天的手笔呢。
真是处处没有擎天,却处处都被擎天掣肘。
白玦等人回来的第二日,天启便将自己殿中的折子派人搬到了上古和白玦那里,炙阳来寻人的时候,便只看到了天启留下的一纸书信。
蹉跎半生,天启幼时任性,酿成大错,而今已过终局,天启便无所求,索性在任性一次,莫寻。
炙阳叹了一口气,神界如今大不如从前,新生的神明远不若当年陨落的多,而今天启想要离开,他自是清楚是什么原因的,他此生负尽天下却未曾辜负上古和元启半丝,却落得不过是外人的评价,天启到底是不愿在委屈自己的。
心中酸涩难忍,天启是怎样的性子,炙阳又如何能不知,而今的天启是什么样的,他又岂能视而不见,他如今已经无法从天启的身上看到天启分毫,他现今是一个擎天所希望的样子。
冷静、漠然、随遇而安。
乃至……
大爱苍生。
但,这真的是天启吗?
不过是擎天所希望的天启的模样罢了。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紫玉鞭,炙阳从这件神器中感受到了器灵浓浓的悲哀,不知是在为被主人舍弃的自己而悲,还是在为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主人而哀。
吾有一子,灭世之日后六万年吾曾见过其一面,容色姝丽,性格刚柔,大权在握却受制于人。
天启落下最后一笔,想起那个在梦中自己见到的孩子,那是梦吗?也许是自己真的曾经丢过一个孩子罢,擎天到底还是不愿放过他的,不愿意他这么好用的棋子脱离了掌控,但苍生与他何干。
足尖轻点,转瞬便已走出了百里之余,离开神界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天启觉得自己仿佛误入了一场荒诞的梦境,此时他正站在自己曾经开启灭世阵法的地方,和月弥对峙,天启苦笑一声:
你来做什么,走罢,走罢。
一场擎天做的局,他不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
“天启,同我回去。”
好真实的幻境,天启伸手抓住打算为自己挡箭的月弥,心中感叹,只是也仅仅是感叹罢了。
天启没有来得及躲开,左肩被扎了个通透,一股侵蚀本源的疼痛传来,天启才后知后觉,原来不是梦吗?
那……
肩上的伤口中流淌出来的血液缓缓地滴落在地上,绽开一个个漂亮的血花,月弥紧张的声音在天启的耳边响起,却如同遥远的天幕中传来的梵音,他什么也没听清。
“孩子。”天启想到了那个灭世之日的时候降生的那个孩子,那是怎么降生的。
柏麟本来以为自己因当身归天地了,却再次觉得自己有了身体,混乱庞杂的力量成为了重塑他身体的力量,但柏麟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从何处而来,但是却让他心生亲近的紧。
白玦到的时候,便是见着月弥的剑架在芜浣脖颈上,天启肩膀上的血顺着飓风向着漩涡的中心而去,天启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里,仿佛那里有什么他期待已久的东西似的,白玦也不自觉的停下了动作。
孩子。
这是他此生最后的牵念,离开神界的时候便是打算去寻找这个孩子。
混乱的力量中心绽放出了一抹极致的灵光,平静,温暖,带着勃勃生机。
天启的手轻轻地颤抖着,不知是否是因为疼痛,神妖两族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停下了动作,失去的生机竟然全数返还。
“新神!”在神界主持大局的炙阳震惊的看着这天地间的异象,旁人不知他是清楚地紧,这混沌之劫前后数万年只有神的陨落,何有神的降生。
墨之前是写阳启文的,可能文中炙阳的戏份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