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撒谎了。”太宰治说。
他指的是刚才扎西德勒说的不喜欢[初恋]的原因。
听见太宰治说的话,扎西德勒光着脚走到毛绒绒的沙发边,后仰躺下,双腿被扶手的弧度微微抬起,她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发呆。因为这块地方的地板也是毛绒绒的,屋里的暖风又开的很足,所以她泡过热水澡后直接穿着蓝色浴袍出来了,长头发被毛巾盘起来。
扎西德勒在自己家里就是这么随意,这里只有兰堂和太宰治,她没必要过分拘谨自己穿上正装,体体面面地和太宰治闲聊。混迹在女人堆里的太宰治早就什么都见过了,扎西德勒在他面前脱光了,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太宰治又会很“娇羞”,以前搭档出任务时,总有在安全屋里凑合一晚的时候,他能无所顾忌地在扎西德勒洗澡时推门进来,向扎西德勒抱怨没找到合适的上吊房梁,这时候扎西德勒就附和并安慰他一两句,但她安慰的话不太到位,太宰治听后狠狠瞪了她一眼就走了。可当扎西德勒在他洗澡时进去后,他就拿手边的一切攻击她,赶她出去。
扎西德勒当时安慰他说:“别难过,因为这几天可能都没有合适的上吊房梁,你可以之后再难过。”
太宰治洗完澡后生气的大叫:“你就是个笨蛋!”
这话说的真过分,江户川乱步都没这么说过扎西德勒,她决定第二天不请太宰治吃蟹肉火锅了。
“让你看出来了啊。”扎西德勒说,然后拨通手里的电话,乖巧地向对面的老人撒娇道:“Boss,今天的雨下的太大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扎西德勒没管电话那边的反应,语毕后直接挂断。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太宰治抽了抽嘴角。
“像什么?”扎西德勒很给面子的继续问。
“糟心的纨绔子弟。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左拥右抱,一点也不知道关心她气若游丝的老父亲。”
气若游丝的老首领,她喜欢这个形容词。扎西德勒之所以敢如此顶撞且不听话,既有他已经活不长的原因,又有他对她无底线的纵容的原因。因为老首领已经没办法完全掌控扎西德勒了,过度的宠爱令老首领的追随者对她说的话也奉为圣旨,她利用了这一点,让他们认为老首领选定的继承人一定是她。
这是正经原因,不正经一点就是扎西德勒知道森鸥外正在老首领的房间服侍他呢,只要她不到场,他就得一直在那里伺候难缠的老首领,也就是不能下班。而如果他选择在今晚杀了老首领,自己上位的话,扎西德勒只要在第二天说“老首领昨晚想把组织托付给我,但忘恩负义的森鸥外提前干了这等不当人的事。”,只要把这话再加工一下,把唯一晚上和扎西德勒在一起的太宰治封口,森鸥外就彻底完了。
然而重点不在这……
“花天酒地就算了,我哪里左拥右抱了?”
“你每天出门都会和兰堂先生亲吻,两周以前的星期日你和公关官在机场热情拥抱,差点被狗仔拍到,前天还亲自给爱丽丝换衣服,昨天尾崎君找上你的时候你……”
“和兰堂亲吻面颊是法国礼仪,公关官是……”
“停!”继扎西德勒打断他的话后,太宰治又打断她的话,“你很喜欢他们吗?”
“当然。”扎西德勒点点头,不然她为什么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扎西德勒爱着每一个爱她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爱。世界的伟大和悲惨就在于不给我们真相,但有许多爱。河源中尉把爱交给她时她来不及回报,港黑的大家把爱交给她时,她自然也会给予他们同等分量的爱。她回应他们的请求、期待和希望,在底线范围内无条件的爱着他们,就如同他们爱着她一样。
爱和生命是世界上唯二的无价之宝,她的生命没有价值,所以她只能追逐爱了。
“呵。”太宰治冷冷一笑,从毛绒地板上爬起来,居高临下地吐出一串文字:“你的爱可真疯狂。”
他转身往楼上走去。
扎西德勒也坐起身子,坐在沙发最右边的扶手上晃悠着脚,道:“你上哪去?”
“你的房间今天归我了。”太宰治头也不回地说。
……
扎西德勒记得她房间里那张床是钢琴家从海外特别定制回来的Parnian家具床,前两天刚收拾好,采用了乌木、红木制作而成,床上有着隐藏的隔间可以放置床头物品。这几天她忙着工作,自己都还没睡过呢。

扎西德勒看着太宰治上楼,然后点了根烟——这是今天第二根烟,吞云吐雾间又想起太宰治杀了她那天。扎西德勒笑了笑,当时给他吓坏了吧,不是“害怕蛇或老虎”的胆怯,而是超脱肉体的震撼和刺激,让太宰治本就漂泊不定的心脏振动的更加剧烈了,他整整两个多月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哪怕他们临时组成搭档。
等扎西德勒再和他交流时,是在美加子的怀里,他仰躺在胖乎乎地女人怀里,朦朦胧胧地怪罪她不告诉他自己经常来这边。
然而等烟抽完也没能缓解扎西德勒心里的烦闷的情绪。她环顾四周,慢吞吞地走到落地窗台边堆积的抱枕中坐下。现在天是黑的,只有路灯在微微闪烁,把她想悄咪咪再来一根烟的心思埋了下来。

兰堂的状态不对。尽管他像从前一样温柔地为她准备早餐,细心地帮她准备好洗澡的热水,他似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他的手臂出卖了他,他在面对扎西德勒——他目前应该最信任的人时,手臂呈现出防御的姿态向外张开,这是以前不曾有的,也是绝对不正常的。
扎西德勒怀疑兰堂得到了什么消息,可能是关于他的搭档的,但是就连她掌握的那条残忍的、会令英国蒙羞的情报都是爱伦·坡碰巧去英国才知道了的。所以兰堂不可能知道他的搭档还活着,这样的条件下,他不正常的原因只能是他的记忆在复苏,如果只是这样,那是个好兆头。扎西德勒也考虑过他以前是否有有记日记的习惯,可兰堂坚持自己醒来后没有发现任何笔记之类的东西。扎西德勒愿意相信他。
在兰堂的这件事上,老是觉得,扎西德勒看见了一种好像是奇怪但又神秘的东西,仿佛有一些特殊的作用与巧合存在其中。她又把现在的局势顺了一遍,混迹在港黑的这些年,她的心思愈渐缜密与狠辣,甚至能为了接手港黑时能赚足民众对她的感激和惶恐而放任老首领的残暴操作。破而后立,她是这样想的。想要一个完完整整满是她气息的港口黑手党,就必须让原来的港口黑手党腐烂到根里。
她躺在玩偶堆里睡去了。
次日清晨,扎西德勒和太宰治穿着整齐,他睡的貌似不怎么样,在电梯里时还打着哈欠,明明那张床应该舒服的不得了。电梯的井壁和轿厢壁有一面为透明防弹玻璃材料,他们在乘坐电梯时可看到轿厢外的景物,越往上升,能看到的景物便更多,也更美。横滨虽然混乱,可实在也算是发达。然而搭乘港口黑手党的电梯是唯一能俯瞰横滨并把它尽收眼底的方法,在港黑里更是地位的象征,地位越高,能到达的楼层也越高。
他们到顶楼后,一男一女围过来,两人穿着同款黑西装,带着黑墨镜。他们先向扎西德勒和太宰治鞠了一躬,然后从脚踝开始对他们进行搜身,确认他们身上没藏有刀片之类的物品后,又对他们鞠了一躬才让开道路。
老首领的疑心病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增强,宛若恶心的枝吻纽虫。为了自己的绝对安全,面见首领时一定要搜身才行,就连扎西德勒也不能回避这一步。
顶层长长的走廊上块块三尺见方的抛光砖拼贴无缝,表面光洁如镜,仔细看却能发现上面被浅浅琢磨出如意祥云的图样。做工精致秀丽,使用的材质也容易清理血迹,走在上面会不可避免的发出响动,这种设计也是为了防止杀手入侵。
扎西德勒推门,进入首领办公室,办公室里昂贵的波斯地毯铺满地面,正中心得办公桌前却没有坐人,她不感到意外,携着太宰治往里走去,里面有一张拱首领随时休息的床,老首领躺在上面,狰狞的面孔宛若中世纪的恶鬼。森鸥外立在床边,他看起来和太宰治一样没睡好。
‘伺候老恶魔不容易吧,医生。’太宰治在心底暗暗发笑。
躺在床上的老首领瘦的不行了。他的皮肤暗淡松弛,头上几乎没有头发,光洁的脑壳让他丑陋非常,他的牙齿脱落,牙龈萎缩,嗅觉、听力、味觉都有不同程度的退化。他骨瘦嶙峋的脸蛋让他的鼻子显得格外大而翘;鼻子一大,颧骨就特别明显;颧骨明显了,眼睛似乎更大了,鬓角处整个塌了下去。
他躺在那里,流露出可怖地、令人厌恶地姿态,他的身上散发着老年人的臭味,他的声音像是有绳子在勒着喉咙一般难听嘶哑:“过来,扎西德勒,到床边来!”
森鸥外背着手转头看向扎西德勒和太宰治,他的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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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完。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钢琴家是《风暴使者》里旗会的一员,等扎西德勒成为首领,就能光明正大的和下属贴贴了,好诶!!
魏尔伦尼桑出场还要等很久,啊啊啊啊,看完心之全蚀后我更加认为二次元的魏尔伦棒呆了。木头一点就木头一点吧,起码他还不算人渣。
莱昂纳多年轻时候真帅,真真巨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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