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德勒走到床边,瞧了一眼看不出喜怒的森鸥外,他的脸上多了几道鱼尾纹,已没有当年做军医时年轻了,她突然意识到,按照普通人的年龄计算,她快要成年了。
森鸥外看着老到不能动弹的老首领把她半搂在怀里时是怎样的感受呢?
扎西德勒读过一个年纪轻轻就因癌症死去的歌女的和歌,其中写到在难眠的夜里吟了这样一首歌:“黑夜是给我准备的,是蟾蜍、黑犬和溺死者。”她没有忘记这首歌。现在她又想起这首歌来。躺在床上的老首领是不是就像那“溺死者”呢?
老首领是醒着的,扎西德勒靠近他后,他像是要抚摸她的血色浓重的手。他终于握住这只手,死死地握了上去,像是勾子一般,轻轻地摇了摇。然而尽管他用力的青筋都暴露出来,他的力道对扎西德勒来说也小的可怜。他出奇的老了。
当初轻松自如打理吃喝拉撒睡、维持生存与享乐的能力全部丧失后,时间就变成折磨他的魔鬼。他动了,将一只胳膊肘支在枕头上,一边凝视着扎西德勒的手,一边喃喃自语:“简直是一只活手嘛。”
在老首领的老眼里,扎西德勒的手又柔软又美丽,比他曾经的情人都要美丽纤弱。抚摸它,只觉得肌理滑润,看不见纤细的皮肤纹理。老首领透过她的秀发缝隙窥视她的耳朵,耳垂的红色与姑娘的娇艳刺激着他的心胸。他说:
“你长大了,可惜我已经老了。”
这个事实当然不容置疑,老首领喃喃自语,又留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弦外之音。此人已经完全成为一个非男性的男人了,即便想与扎西德勒度过混沌观光的丑陋之夜,也早就没机会了。他望着扎西德勒,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那意想不到的美,使他倒抽了一口气。意想不到的还不仅仅是姑娘的美,还有姑娘的年轻和强大。
在老首领以往的七十多年人生中,对性那不可估量的广度和难以建立的深度,究竟触及了多少次呢?扎西德勒的手指细长,这使他联想到她那双脚也这样修长,光是呆在她身边什么也不干,就仿佛自己也回到年轻的岁月中去。他对她极尽宠爱,虽然是沾染邪恶的宠爱,但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老首领没有把手收回。
只留有灯光记录着这里的一切。
“打开准备好的录像,医生。”老首领突然说。
“是。”森鸥外低头应声道。

巨大的屏幕出现,上面的日期写着1月8号,就在昨天的雨夜,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几天前,为讨扎西德勒关心,老首领在拍卖行高价拍下毕加索的《裸体、绿叶和半身像》,想作为扎西德勒的成年礼物,为此他花掉了整整1.06亿多美元,在港口黑手党正缺钱购进军火和装备的眼下,他的行为无疑是在消耗组织。森鸥外得知此事后,气的浑身发抖,港口黑手党处于悬崖边缘岌岌可危,老首领却仍一意孤行,丝毫不为组织、不为横滨考虑考虑。
然而港口黑手党派过去接应的人员都被杀掉了,就在擂钵街旁边,拍下来的画也不翼而飞。然而凶手非常明了,因为那些人员的尸体的旁边放着一条蓝色腕带——那是“羊”的标志。
“羊”的人偷走了老首领为讨美人欢心的礼物。
港口黑手党不会放过他们的,黑色的野兽必将凶残地将这群越界的小羊吞吃入腹,生啖他们的血肉,渴饮他们的骨髓,让他们明白触犯港口黑手党威严的下场。
匪夷所思的是,港口黑手党死去的一名人员的尸体消失了,然而就在昨天晚上,他重新出现再死亡现场,拿着港口黑手党配备的手机录了一段视频,发到老首领了的私人手机上。视频里褐色短发的男人鼓着眼睛,穿着破烂,对于周围的世界,他的心胸仿佛满是愤怒和轻蔑。他怒吼道:
“我复活了首领,从地狱的业火中而来!”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首领?是因为愤怒,由悔恨而来的愤怒!”

“那家伙以愤怒为食,那家伙把我从地狱中再度换回人世,想要让我创造出更多的愤怒!神之獸,燃烧黑暗的《荒霸吐》——那家伙正是这世上的愤怒其本身,我会在这里完成我的复仇,散播更多的愤怒……”
“杀害了我的人啊,从今日起,你将再無安宁!”

“以上便是复活者——三川洁录像的全部内容了。”森鸥外关闭录像。

老首领咯咯地笑了。
“去狩猎吧孩子,去拿回自己的礼物,去把那个胆敢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狂妄之人带到我面前,去把违背你的人都处以死刑!”



扎西德勒和太宰治离开港口黑手党后走在横滨南区的街道上,街上到处是穷人开的商店,快到擂钵街时,左边行人道上有一家咖啡店,没取名字,和“The City of the Sky”比起来破旧的不是一星半点。
阳光洒在地上,让扎西德勒意识到现在是白天,首领办公室里压抑的黑暗让人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告诉老首领的是真实的“诞生日”,每次港黑为她举办生日会都会请来和组织有交集的这个名人、那个大碗,他们对她尽说些恭维的话,话里话外都是赞美她“年少有为”。对于他们,扎西德勒只需说些左右逢源的应酬话,就能把他们打发掉,或是不知不觉让他们说出不兴说的隐秘事情。
走着走着,扎西德勒脑海中的中原中也检测器忽然响了。她环顾四周,发觉他们站在一家小酒馆旁,酒馆开在地下室,要进酒馆,得从人行道顺着楼梯往下。就在这时,恰好从门里走出来两个醉醺醺的人来,他们互相搀扶着,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羊之王云云的,顺着楼梯爬到街上。扎西德勒转头,对太宰治说道:
“太宰,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
“啊,当然,呵呵,扎西是我在这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了,真高兴你能意识到这点。”太宰治的嘴巴一张一合。
“那就好,”扎西德勒说,“我们散伙吧太宰,我给你挑一个非常不错的家伙做新搭档。”
“你的脑袋终于被酒精和烟草麻痹了吗?”
“我看上去像是在说胡话吗?”
“你看上去快疯了。”
“我可能真的疯了吧。”扎西德勒呢喃道。
她掐准时间,在中原中也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的前一秒钟钻进酒馆,太宰治刚想跟进去,凌厉的踢技袭来,太宰治直直地飞出去,冲击力量周围的建筑材料粉碎的彻底。碎片还没落到地上,太宰治的肩膀被来者踩在脚下。


橙发少年双手插兜,他扯着嘴角开怀大笑,攻击的余波吹的外套上下翻涌,他豪爽地说:“哈哈哈!这可真行!居然是小鬼!”
“还真是人手不足到想哭的程度啊,港口黑手党!!”
“刚才站在你旁边的女人呢,不会扔下你逃跑了吧!”

“她果然疯了……”太宰治的黑色瞳孔还没聚焦起来。

“我给你个选择吧小鬼,你是要现在就死,还是说出情报后再死?选一个你喜欢的吧。”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说。

“那现在就杀了我吧,”太宰治说,“比起顺了她的意,未来要和一个嚣张的小矮子朝夕相处,我不如直接去死。”

“听起来那个女人挺令人讨厌的,”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他没意识到太宰治口中的小矮子就是指他自己,“跟我说说她的情报如何,说不定我解决掉你这小鬼后就帮你收拾了她。”

“你不也是个小鬼吗?”太宰治回答,他的眼神里充满讽刺,好像此时成为阶下囚的是中原中也一样,“我是挺想揍她一顿,让她不要每天在外面彩旗飘飘的……今天真是最糟糕的一天了,我不会泄露她的情报的,她根本不是你这小鬼能应付的女人。你站在她面前就会缴械投降吧。”

太宰治令人嘲讽的神情和答非所问让中原中也更加不爽,太宰治说的就好像他很擅长应付女人一样,虽然这家伙的脸蛋确实很有欺骗性,但中原中也没心情听他讲自己的爱恨情仇。他一个下段踢把太宰治的手腕踩在地上。手腕的骨头在地面上发出吱嘎的声音。
“确实和我战斗过的人一开始都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我可不只是个小鬼啊。好了,既然你这么重视那个女人,就把你知道的关于《荒霸吐》的事情都说出来吧,我可以放那个女人一命。”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会儿事吗,那个隐藏的偷腥猫就是你啊。”太宰治躺在地面上,石块和碎片扎的他非常不舒服,“《荒霸吐》是指这个啊。”

太宰治前面的一段话说的很小声,几乎是含在嘴里的,中原中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但后半句的《荒霸吐》——这个特殊词,被他敏锐捕捉。他连忙追问:
“你是知道的吧?”
“不啊,第二次听到。”

余音未落,太宰治的身躯再一次重重地砸在墙上。

--------------------------
第一百零九章,完。
太宰、中也十五岁,我要把它大改。
站在太宰视角,中也真的很偷腥猫了。
山川洁就是个炮灰,不用特意记住他。
感觉篡位篇应该不会写的很长,希望各位能喜欢。
求点赞!评论!!收藏!!!鲜花!!!!
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