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我瞧着老人哼哼唧唧，却又得意洋洋，一副炫耀的口吻。　　

　　“……”虽不记得姥姥，但我还是头脑清醒的，不可能真的信了白老扭曲事实一番胡言乱语，艰难地点点头，背着良心：“爷爷，您最温柔。”　

　　“那可不是。”　　　

　　……　　　

　　夕阳收敛了最后的光芒，星光微露，老人起身如往常般支起琉璃灯，虔诚许愿后回到座位。　　

　　“你看她那脾气，要是把下面的人都得罪了肯定没有一个容身之处，她那忘这忘那的记性也没指望她能找着回家的路，这灯啊就当我原谅她，大方的为她点的吧。”　　

　　我擦拭灯面的手一顿：“爷爷，您最细心，贴心了，姥姥她一定会看见的。”　

　　“嗯哼哼。”老人借着淡淡烛光再次看向门外。

　　正巧苏若也转身归来，同白老微微颔首，对我说了句：“早点回来。”便隐没去了房间中。

白柯也进入宅院，他朝我笑了笑，同白老打了声招呼，目光便似胶一样胶在我身上。

我被他看得羞躁。

好半会儿，他才肯饶过我，走到我的身侧，顺势趴在我肩上嘟嚷着：“苏若叔叔刚才把我严厉批评了一顿，我心都碎了，还在外面被罚站了那么久，又饿又累。”　

　　他们会谈什么，谈了什么，我心知肚明。

“傻子。”

我拍了拍白柯的手，颇有些嫌弃道：“六十多公斤的物品压在我身上，实沉，你想谋杀么。”　

　　闻言，白柯气笑，嗔骂我：“你个小没良心的。”

随即，他又故意加重压在我胳膊上的力度，整个人都压了过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直直地跌入他的怀抱。

白柯像是蓄谋已久般顺势将我抱紧，背着玫瑰丛，在阴影处轻咬着我的耳朵，吐字含糊：“一叙……”

　　“唔……”

　　身为我敏感之处之一，耳朵是我为数不多极易可见的致命弱点。　

　　牙齿的轻轻咬合与薄唇柔软的触碰。

　　清晰的，一点一滴融进血液，让整个身子都沸腾起来。

喷薄的热情随着他呼吸的温度，让我灼烧。　　

　　“别闹了……”我有些不自然，拼尽力气地试图挣开白柯。　

　　然而白柯将我抱的死死的，不给我任何可趁之机，饶过我的耳朵后疲惫地将下巴搭在我的肩上。

看过远处星光点点与模糊的城市，彼此跳动的心脏的声音清清晰入耳。

沉默的言语如同陷入某种幻想的境地。

我放缓呼吸，生怕将这种幻想打破。

“一叙，我还是很喜欢你。”

突然，在一片迷蒙之中，我被耳畔的声音牵引。

那一刻，我无所适从。

他刚刚说什么？

喜欢我。

他还是很喜欢我。

朦胧的窗户纸被戳破，它却没能给我带来半分欣喜，我只觉得悬于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是坠落。

霎时，我如被重担压覆，百感交集，无数问题涌现。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还”？

他知道我生病了吗？

如果他知道，会嫌弃我吗？

……

一瞬思绪万千，我惊愕地说不出话，呆愣在原地。

我承认，这些是期盼已久的话语，但当它真正展现在面前时，带与我的却是无尽的恐慌。

彩云易散琉璃脆，我总是试图去真正抓住些什么，却总是一无所获，好像所有的事情一直都是这样……

我不想让这份灾厄传染给更多我所珍视的人了。

　　“我知道你现在没有答案，没关系的。”

白柯像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加重力气，将我禁锢在怀里。

我们心脏的跳动以一种相同的频率共振着，摩擦着衣物，勾勒着暧昧的气息。　

　　“你不用回答，一叙。你要是讨厌这种感觉，就推开我，不用害怕，好吗？”

说着，他松开了手，动作轻缓，让我从中生出一丝不舍。

我沉默。　

我们的心跳同步着，仿佛世界只剩下这轰鸣之声。

我沉溺其中，无法呼吸。　

良久……　

“我……”我后退一小步，稍稍拉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方得以喘息，空气灌入鼻腔，酸涩的，竟从中找到了一缕失而复得之情。

仓皇抬眸间，我看见他着垂头，额前碎发投掷的阴翳遮住了他眼中情绪，之情沮丧凝结在他微抿的薄唇上。

我心头颤了颤，说不出话。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我：“上次那个请求，还算数吗……我还能用吗？”

我听见，他声音颤地不成样子。

我恍惚，不明其意。

上次那个请求？

他拿这个做什么？

难道……

几秒后，我蓦然了悟，于眼眶笑出了雾气。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

而这人，偏偏是我钟爱。

我想将他刻在骨子里，永远永远。

但是理智告诉我——我不能，我生病了，我没法保全所有情感。

我看过白柯，纠结着措辞：“我还没想好。能……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考虑一下。”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最终连我自己都没法听得见。

白柯却听见了。

他怔怔地看过我——眼神里蕴含着的神情虔诚而真挚。

　　我正视着他的眼眸，连同他眼里我的样子。

我将它们融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勾勒描绘，这是我心之所念。

我想告诉全世界，告诉他。

但我此刻，不能。

我将话语压在喉咙里，缄默不言。

许久……

我看见白柯张了张嘴，声音渺茫，好像说了什么。

我困于他的眼眸中，没听清他的话，想让他重新说一遍。

而白柯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摇了摇头，没有重述方才所说，仅是往我这边走了一步，又一次拉近我们的距离。

“怎么了？”

我瞧见他眼角的泪，抬手，想为他拭去泪水。

但他这次还是没给我机会，在我抬手须臾间，他再次将拥我入怀，不由分说地于我的眉间落下轻柔一吻。

“白柯……”我颤了颤，唤出了他的名字。

与此同时，烟花在我们上空绽开，绚丽乍现，我吞下所有言语。

唯闻——

“好……我等你。”

“一叙，这次，你不要再失约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