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很久没回来了。他怎么这次出差那么久？”
当亓霁踏入家门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气。亓霁的爸爸仍旧没回家，亓霁不由得起了疑心。她环顾四周，试图从家中寻找蛛丝马迹，但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她回忆近几次与爸爸的对话，内心的疑虑越来越重。
“没事，我跟他通过电话，他说忙完这阵就会回家，”亓霁妈妈正盯着电视机屏幕，“我煮了罗汉果菊花茶，你自己倒来喝。我听你夜里经常咳嗽，是不是有咽炎？”
“没事，偶尔感冒而已。你身体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吗？”
亓霁倒了两杯茶，在其中一杯里偷偷滴了一滴魔药，随后走到妈妈身边将那杯放了魔药的茶递给妈妈。亓霁妈妈边喝边换了个电视台，直到将那杯茶喝完后才在餐桌前坐下。
“我今年比之前好多了，头也没那么晕。先前检查出来的那个良性肿瘤长得有点大，等你爸休假回来，我就约医生动手术。”
即便在家，亓霁也没得安宁。她刚在餐桌旁坐下，阳台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声音虽小却足以让亓霁神经紧绷。捏着筷子的她警惕地望向阳台的方向——交达隆加麾下的栗鸟又在履行它的“职责”。交达隆加从魔界放出数万只这种能直接飞到人间的栗鸟，它们每日不知疲倦地穿梭各地，向交达隆加传递各类消息。
比起传递消息，这栗鸟更像个监视者，时刻关注着亓霁。而这样的监视并不局限于栗鸟。亓霁行走在大街上时，偶尔会有一些怪异的小昆虫突然跳到她身上，或是在她耳边飞过发出细微尖声。更让亓霁感到不安的是，闯入凡间的魔物数量日益增多。她时常在各个路口转角看到怪异身影，这些魔物有的乔装打扮成普通路人，或附着在动物身上，或寄生在植物之中，悄无声息地汲取着人间的能量，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跨越时空的征服者，掌握命运脉络的至高存在，您的意志如同远古星辰，引领我们向着光明与荣耀的彼岸无畏前行……”
一只长得像花天牛的魔物飞到亓霁跟前，说话的同时发出吱吱声。亓霁厌恶地瞪着它，魔物散发出的气味像极了臭水沟。
“这里可是前格市，你们未免也太嚣张了。”
“得见您一面，即便粉身碎骨也值了。”
“滚开。”
对待这些个游走于凡间的杂碎小魔物，亓霁从未有好脸色。这些魔物力量微弱，无法在人面前显露真身，却像蝗虫过境般出现在前格市各个角落。尽管前格市修建了众多供奉神明的殿宇，魔物们仍畅通无阻，源源不断地来到这里。
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亓霁心想，怎么会突然增加这么多？
这段时间来，亓霁只觉得自己诸事不顺，时常噩梦缠身。白日里，她莫名感到烦躁与怄火，负面情绪如同一股涌动的暗流般难以按捺。被洛伊关在阴暗潮湿地牢里的她受了些折磨，哪怕是在学校这种充满生机与朝气的地方，她也难以平复心情。她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课程上，可自己像是被某种魔物附体，无法集中精力去做任何事情。
“亓霁，听说你想报专项生？”
午饭时间，同班的林诗语捧着个硬壳大笔记本走过来问亓霁。亓霁刚吃饱正恍神，回过神后茫然地摇摇头。
“那个……我看了具体要求，我身高体能都不达标，专业方向我也不擅长。唉，”亓霁懊恼道，“到底是没那个命啊。”
“哎呀别想那么多。今天出成绩了，走，我们去看看。”
林诗语拉住亓霁的手，亓霁本想先回教室休息会儿，见她这样热情不好拒绝。公布成绩的公告栏前聚集了不少学生，其中一个公告栏前更是挤满了人。她们费力挤过嘈杂的人群，终于来到公告栏前。
“这不是我们年级的，”亓霁昂头一看说，“这是……”
“嚯，不得了，高年级学霸！”林诗语伸手一指惊叹道。
亓霁顺着林诗语手指的方向看去——公告栏上密密麻麻地按总成绩高低排列着学生姓名，排在第一的名字是季流。
“这么厉害？”亓霁不由得瞪大眼睛，“才扣几分而已，理科都是满分，是人吗？”
“这是从又罗市转来的学霸，他能转学过来我爸还帮了忙，人家得过好多奖，”同班的孙甘群歪了歪肩膀，挤开亓霁凑到前面说，“家世好又聪明，长得还帅，我的偶像！”
“天呐，至于吗……”亓霁被情绪激动的孙甘群挤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用得着这么夸张吗，我当你爱上他了。”
“亓霁，你有点礼貌行不，考第一就不是人吗？”孙甘群说着翻了个白眼，“你也有两门成绩是我们年级第一……”
“是吗？那我得去看看。”
亓霁赶忙冲到自己所在年级的公告栏前，凑近了一瞧，立马垂头丧气地从学生堆里退出来。
“我总成绩都排年级前三十以外了……”
“可以啦大姐，”跟过来的林诗语把眼一瞪说，“至少比我成绩好啦，你只要保持这成绩，上大学……”
“钱钱钱，学费还不知道在哪里，”亓霁念叨着就要往回走，“我妈妈吃药要花不少钱，全靠我爸的加班费才能勉强维持家庭开支。你有什么赚钱路子吗，我总不能老是干什么代写情书代买早餐之类的，根本赚不了多少。”
“哎哟，几年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可能没办法的，”林诗语几步跟上亓霁，拍了拍亓霁的肩膀，“放心啦，大不了申请助学贷款。哎，万一，你在大学找个有钱的对象，让他替你还钱就行啦。”
“啊？那不就是……”亓霁停顿片刻，把“卖身”两字咽了回去，“……唉，以后再说吧。”
回到班级教室后，亓霁脑海里又蹦出那个季流夸张的成绩，既羡慕又不甘心。转头一看，自己座位斜对面的课桌上摞着一堆作业本，那是林诗语的位置。亓霁发现收作业的变成了林诗语，纳闷林诗语不是班长吗，怎么还负责收作业。
“怎么现在你收？梁昕甜……”
见亓霁投来疑惑的目光，林诗语也同样疑惑地望着亓霁。
“咦，你忘啦，她转学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周呀！”
亓霁心里不禁一咯噔。班上这些事情自己居然完全没印象。她记得自己核对过传送点的轮盘时间，回来的时间肯定没错，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记忆空白？
“贾嘉睿现在是班长，我是副班长，”林诗语说着把收上来的作业整理后重新摞到一起，“我脑子不够用，干不了正的。收个作业而已，等选出了新的委员……”
仔细环顾教室一周后，亓霁才意识到身边同学的确有变化，多了好些陌生面孔。不仅如此，她还感到周遭环境有一丝莫名的古怪，但说不上什么原因。
教室外走廊忽然一阵喧哗。一群女生挤在走廊上往楼下看，不知是看见了什么稀罕物，纷纷嬉笑尖叫，路过的几个男生也跟着探头往下看。走廊上的学生越聚越多，亓霁正疑惑是什么东西让那么多学生挤着看，林诗语快步走过来兴奋地拉住亓霁。
“走走走，带你看帅哥学霸去。”
“啊？”
一头雾水的亓霁被林诗语牵到走廊，挤在那群看热闹学生的边缘。
“快看，就是那个人，他就是季流！”
顺着林诗语手指的方向，亓霁的目光落在了楼下小花园里正边走边谈话的两人身上。一名教员正与一个发色灰白的男生并肩而行，突然，那个灰白发色的男生仿佛感应到什么，转过头朝教学楼上的学生们投去一抹温柔的微笑。走廊上的女生们瞬间沸腾，尖叫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亓霁身边的林诗语也跟着尖叫，还兴奋地猛摇亓霁的手臂。这时，贾嘉睿心急火燎地跑过来，立在亓霁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看。
“你们至于吗？”
在这股莫名热烈的氛围中，亓霁着实激动不起来。由于近一年来挑灯夜战，埋头于各种书籍与资料之中，她的视力大不如前，熬成了轻度近视。尽管她努力想看清那个灰白发色男生的面容，却只看到一片模糊，只能依稀分辨出他的轮廓。
“这样不好吧，”亓霁左顾右盼，想看看周围有没有老师，心想闹那么大动静怎么没有老师过来制止，“就算人家是帅哥学霸，你们围成这样冲人家尖叫多不礼貌……”
“哎，我见过那么多帅哥，这个真不是普通帅啊！”林诗语回头对亓霁说。
“呃，什么普通帅？长得还可以……吧？他头发怎么那么白？这个年纪就一头灰白，熬夜学习熬的吗？”
“那不是白发，那叫浅米灰！哎唷，你不懂欣赏，人家天生就是那样的发色。”
懂不懂欣赏不知道，亓霁只觉得情况异常。这个季流有这么大魅力？不知是否因自己太久没来学校，她感觉自己与身边同学格格不入，于是默默地独自走回教室。
下午一节课后，亓霁只觉得头晕脑胀。昨晚上她没睡好，这会儿被锁链穿透过的那侧肩膀又在隐隐作痛，活脱脱双重折磨。正当她捏着笔苦恼于看不懂例题答案步骤时，林诗语再一次快步朝她走来。
“亓霁，亓……快……快来！”
激动到话都说不清的林诗语大步奔过来，一把抽掉亓霁手里的笔，拉着她的手腕硬将她拽到走廊。亓霁心想自己该不会中了什么邪咒吧，今天她就这么被林诗语拉来拉去，难道黄历日子有问题。
走廊上，一群学生正围着什么人。只见贾嘉睿从人堆里挤出来，学生们这才让开一条路，他身后灰白发色的男生随即跟着走出来。
“亓霁，学长说想见你……”贾嘉睿神情紧张，边说话边向他身后灰白发色的男生恭敬地点头行礼，“……原来你们认识啊。”
“你好，我是季流，很高兴见到你。”
正发懵的亓霁瞪着眼前的白发男生莫名紧张。她不记得自己在哪见过这个男生，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脑袋出了问题。这是人是妖，还是别的什么？他好像有法力，怎么自己分辨不出他的气息？
正当她拼命回想自己是不是忘记了哪位重要人物时，对方先向她伸出一只手。
“你好你好，”对方尚未开口，亓霁应激般地先握住了对方的手，“学长你好，我们认识吗？”
话一出口亓霁就后悔了，心想这样说着实显得自己情商低。好在对方并未表露出丝毫不快，反倒融开一脸温和的微笑。
“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这回，微仰头的亓霁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季流灰白的发色与他白皙的肤色相称并不违和，细密长睫毛下的浅棕色眼睛目光温柔，像是在打量亓霁。确实是帅哥，亓霁心想，看气质不似寻常人，难怪自称阅帅哥无数的林诗语会尖叫。
“喔，学霸，我在榜上看到了你的成绩。你很优秀，太棒了！你将来要当科学家吗？”
一通猛夸后，亓霁心想这样对方总该满意了，可以说再见了。季流却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许多。
“优秀不敢当，我只是个普通学生。学生会干部竞选要开始了，我过来跟学弟学妹们拉拉票，主要是……担心自己实力不够。毕竟我新转来，而且……”
“放心，莫说你是个学霸，凭你这卖相，这精气神，往台上一站，再说一通套话，同学估计都选你。我看好你，你肯定赢！”
亓霁一向说话直接，这会儿语气更是斩钉截铁断言季流获胜。听到亓霁玩笑般的话语，季流嘴角动了动，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
不会吧，亓霁不禁暗想，我胡说八道的，这人真信啊？
“哎，你发什么呆啊！”林诗语在亓霁眼前晃了晃手，“看傻啦！人都走了！”
亓霁这才回过神，微愣地张口道：“他走了？”
“是啊！他还约你放学见面呢！”林诗语调侃地笑道，“没想到啊，你居然会那么爽快答应。哎，该不会是一见钟情吧啊？你看吧学费这就来了，哈哈，也太快了！”
“少来！”亓霁木然地推了推她，“我不记得我答应他什么。”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你‘哦’了一声，”林诗语一面语重心长地说话，一面拍了拍亓霁的肩膀，“这是约会，约会啊。想不到啊，发展太快啦，明天你肯定会收到其他女生的白眼，要不就被口水淹死！”
“我忙得要命哪有空和他约什么鬼会啊！”似被夺了心智般，亓霁这会儿脑袋里乱糟糟的，嘴上更不饶人，“鬼扯，我什么都没答应。”
放学后，亓霁狂奔般心急火燎地出了校门。她当然不会去赴那个季流的约，无论对方到底是不是戏弄她，她对季流本就没兴趣。高年级背景良好的转学生，帅气万人迷成绩好的学长，莫名其妙地约她一个初次见面的学妹，这是何等陈年老套巨坑。别又是什么奇怪东西挖了陷阱要她命，她身上的伤才刚好，不想动用法力打架。
正想着，亓霁已经走出学校外的那条静谧小路，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眼前出现的景象令本就如惊弓之鸟般的她警铃大作。平日里繁华热闹的大街空无一人，车辆和行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亓霁立即警惕地环顾四周，就在这时，她忽感脚下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仿佛踩到什么正在流动的东西。她连忙收回刚刚踏出的一只脚，但为时已晚。
由亓霁脚下向四周展开的巨大法阵悄然显现，网一样撒开。随着法阵出现，一个强大的结界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亓霁耳朵里充斥着嗡嗡响声，这让她几乎无法集中精神。
自己这分明是中了陷阱。她尝试用法力突破结界，可这个结界异常强大，她的法力压根翻不起丝毫波澜。一股压迫感十足的力量在压制她施法，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控制她的身体和精神。
“神族？”
空气似乎正被这个古怪结界的力量逐渐凝结，结界里竟连温度都冷了下来，亓霁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就在她凝神戒备，双手奋力拉起自己的结界同时，一道耀眼的金光犹如利箭与亓霁的结界猛然相撞。光芒四射，强大的能量向四周奔腾着冲开，最终化为袅袅青烟，消散于无形之中。
周身闪烁着幽蓝光芒的亓霁愣住了。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得心脏狂跳不已。她努力寻找施术者的踪迹，却只看到自己头顶上方有几道偶尔泛起，似涟漪般的金色光圈。光圈降下淅淅沥沥雨点般的痕迹，盘旋在亓霁周围像是要将亓霁困住。
这般磨磨唧唧，拖泥带水的战斗方式，亓霁还是头一回遇到。既不像要取她性命，也不像是要收服她。只是那几圈金光盘旋在她头顶，仿佛一个故作矜持的情人，表面上心如止水，内心早已波澜壮阔。
“这……”亓霁仰头望着光圈上方逐渐显现的符文，“……雷……随？”
这结界是数个法术相互套转变化而成，时刻都在变。面对着一道道不断变化的符咒，亓霁顺着数了一圈。
“一、二……五。”
随后，亓霁放出法力直冲前方劈去。一阵和煦微风拂面，像是要将亓霁裹挟其中。亓霁脚下不稳，差点栽了个跟头。未等亓霁稳住身形，一个无形无色的物体由她身边快速掠过。亓霁眼睛看不到对方，也嗅不到对方的气息，只能心慌意乱地望着还在不断变化的结界。
“神明打架还藏头露尾，跟我玩儿阴的，有种滚出来！”
“妹妹，你好凶。”
只闻空灵之声却不见身影。听到对方戏谑的语气，亓霁立马怒火上头，心想这到底哪来的油腻野路子神，施术如此怪异。还妹妹，谁是你妹妹，这不得将他抽筋扒皮才解气。
亓霁正上火，先前被她法力劈过的位置渐渐裂开一道缝，吸走了亓霁头顶的光圈。季流的身体由那道裂缝缓缓化形而成，目光温和地望着亓霁。见状，亓霁立刻施术，放出光链试图锁住季流脖颈，却被季流轻巧避开。
“这招没用。”
亓霁被季流的话激得火冒三丈，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还手。眨眼间，季流原本空无一物的手腕一转，一柄宝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随着宝剑出现，结界内立即涌动起一股强大的力量。紧接着，电光火石之间，一片耀眼金光猛然炸开，晃得亓霁眼前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往后一缩，结果身体失去平衡，莫名其妙扎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季流怀里。
“别逞强，你打不过我。”
话音未落，亓霁身后的季流便已将亓霁两侧手腕握住。亓霁甚至没察觉，她不知道自己的手腕究竟什么时候被对方控制，她只知道自己的冷汗正沿着脸颊往下淌。
“谁说我打不过你，你……”
“法力尚且不如我，肉搏你根本不可能打赢我。”
“算你厉害，一瞬间就能织起这个多重结界。哼，要不是我没防备，你也耍不了这种阴招。”
“你看，你都不承认是你太虚弱。不要用法力，对身体不好。”
“你专挑我虚弱的时候找我打，还不是阴险？”
“呵呵，若无把握，我怎敢挑战灵者。我胆小，怕被你吃了。”
季流语气温和，手上力气却大，亓霁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被他捏碎了，忍不住疼得大叫一声。
“为什么躲着我？”季流稍稍松了力气，语气像是在审问亓霁。
“我没有。”亓霁只觉得莫名其妙，她疼得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想我为何不来见我？是你想见我，我才来的。”
“谁要见你。”
“今日先放你回家休息，明天见。”
片刻后，季流与他的结界同时消失了。浑身冷汗的亓霁立在原地，身体仍不住地颤抖。
“狗东西……”
她不满地骂了句。虽不见留下痕迹，手腕却像被尖刺捆绑般，疼得她控制不住地轻颤。街道恢复了正常，她从书包里掏出纸巾擦擦汗，之后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直到第二天，亓霁的手腕还在莫名作痛，写字时疼得更明显。正当她忙着赶作业时，一脸狗腿子表情的贾嘉睿走到她座位旁，用命令的口吻说：“季流学长说，他们班下午有场球赛，邀请你旁观。”
收到贾嘉睿传话的亓霁顿时怒气上涌。她不敢发作，只是“啪”地一下把笔摁在桌上。贾嘉睿见状转头溜了，坐在座位上的亓霁不断深呼吸，强迫自己保持表面上的平静。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再来一次她也打不过季流。
阳光斜洒在球场上，两队球员正做着最后的热身准备。随着裁判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球员们迅速投入到激烈的比赛中，看台也逐渐热闹起来。学生们或站或坐，有的为球队加油助威，有的则与身旁的朋友热烈讨论。
亓霁来到球场，一眼看到了坐在看台上的季流。他穿着件休闲T恤，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对比赛很感兴趣。
他真的在看比赛，亓霁心中念叨，他不会真的要我陪他看球赛吧。
“球进了！”
季流激动地挥舞了一下手臂，情绪相当投入。由于昨天打架输给他，亓霁立在一旁尴尬地不敢走近对方。她心里嘀咕，为什么自己看不清季流的法力强弱。季流转脸望向她，之后冲她招招手。
“过来坐。”
亓霁没敢动，绷着脸不快地瞪着季流，季流则冲亓霁报以微笑。
“我很随和，不必怕我。”
听到对方这么说，亓霁差点翻了个白眼，心想随和的人会说自己随和吗？她几步走到季流身边，在她坐下的一瞬间，季流的结界便将他们与外界隔开。
“找我什么事？”亓霁没好气地说。
“想同你说说话。”季流语气温和，像在哄小孩。
“干嘛选在这里？”
“人多的地方安全，我怕私下约你被你掐死。”
季流微微偏过头，像是在拼命忍笑。亓霁气得脑袋发涨，可周围那么多学生，她选择把怒气憋住。
“我承认我打不过你，可你也……”
这个昨天几乎是把她按在地上打的神明，这会儿居然说要跟她聊天。聊个鬼天，亓霁心想，有什么好聊的，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么同归于尽。想到这里，亓霁转脸疑惑地瞪着季流。
“……你好奇怪。你是青净云天神明吗？你那么厉害，不去干正事跑来这里戏弄我？你要抓我吗？”
“不是。无意冒犯，呵呵，我不厉害，在青净云天也只是负责处理些其他神明不愿插手的杂事。你有兴趣吗？”
“没有，”对方的话令亓霁疑虑更深，“我自己破事已经够多了，管不了别人的闲事。”
“你很单纯，好可爱。”
被季流这样夸赞，亓霁只觉得脊背发凉。对方微眯着眼，满脸春风拂面式的柔和笑容，不像是要为难她。这个外表看上去与十几岁少年无异，和眉善目的神明举手投足间透着老成，亓霁只是与他对话都感觉有压力。
的确，亓霁是想结交些神族。她瞪着身边这个一看就老谋深算，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季流，猜测这是个她惹不起的主。莫非他是某个山头立场中立的大神？要不跟他聊聊套他的话？想到这里，亓霁便继续与他聊起来。
“我不可爱，我无法舍弃这具人身，现在已经是力不从心。何况，我早身败名裂了。你是神明，总该听说过些我的烂事。”
“略有耳闻。不过，他们不懂你。与其在下界与他们纠缠，倒不如跟我回去。我九百来岁，在天界资历虽浅，但不至于欺负你这样的小朋友。”
“九百？”亓霁先是一怔，而后立即故作镇定，“那你……跟你回天界？你想干嘛？”
“并无恶意。我性格执拗，才疏学浅，时常被其他神明排挤，做什么都吃力不讨好。在天界，我无非散神一个，想着虚己外求，披迷内省，可平日里无论我行事对错，身边连个直言规劝的助手都没有。这次下来，我想找个可靠的助手，便来寻你。”
“啊？你找我帮你升官吗？找我有用？”
“除了你，我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
“不会吧！你……你找我到底想干嘛？”
在亓霁眼中，季流虽浑身上下透着古怪，但不像他说的那样，是个才疏学浅的散神。亓霁自认为这些年她长进不少，虽没有练出千里眼顺风耳，也没有妖族那么灵敏的嗅觉，但分辨一下对手实力还是没问题的。可现在，她连这个季流的法力强弱都看不到。若非同季流交过手，她可能真会以为对方是个普通学生。
普通法术早已困不住她，洛伊尚且需要借助法器才能制住她，但她却能被季流的法力瞬间镇住。这个季流法力绝不在赵珺涣之下，想到这里亓霁愈加紧张。可能因为自己上次吞了个神明，惹怒天庭，眼前这个古怪神族怕不是天帝故意派来试探她实力的。可这个季流也太强了，这是派来个能单枪匹马捉拿她的大神。
“别紧张，我的确是想找个……与我讨论事情的助手，要不怕我的。”季流说着脸上笑容愈深。
“你不就是法力强点吗，同是神明他们为什么要怕你？你还能比我更可怕？”听到季流这么说，亓霁只是更怀疑他的真实目的，“我当你是来拿我的，你法力那么强还只是个散神？天帝眼瞎吗？我要是天帝，我肯定重用你，毕竟派你一个出马就能把我打趴下，然后……”
“哈哈哈，”季流笑得肩膀不停地抖动，“你果然直率，有趣。像你这般通透的人，我很是欣赏。若你是个男子，我定要与你结拜为至交。”
说着，季流将一枚成色极好的玉牌递给亓霁，玉牌上刻着莲花纹与“尔思”二字。亓霁捏着手里光滑的玉牌，心想结拜，有什么好结拜的，就你这种装腔作势，一看就城府深的神族，难说我哪天就被你坑了。不过，这个玉牌可是个值钱宝贝。这玉跟涣王国的大印章竟是同一种料子，可惜这种东西不好变现，如果能拿去换钱……
“你要跟我拜把子？不过我不是男的，”觉察到季流正盯着自己看，亓霁忙昂头瞪了眼季流，“再说，跟我这种东西结为兄弟，传出去对你不好吧？”
“怎会？莫说性别无碍，若有你相助，我才是幸运。这是通信的令牌，我不常在下界，你若有事寻我，我会遣使者来。”
“哦？那，你把我变成男人，我就跟你结拜。”
“不行。”
季流神色微愠，硬生生吐出俩字。见他脸色突变，亓霁忙转移话题。
“你真名叫什么？不会真就叫季流吧？”
“季流是我的名字之一，凡间称呼我‘青瀚宇德厚流光灵泽玄明上天君’。”
“什么？”亓霁仿佛听见一连串神秘符号从对方口中蹦出来，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君？”
“青瀚宇德厚流光灵泽玄明上天君。”
“青……君……算了，我还是叫你季流，”亓霁心想这名字真够长，他可能真是个不得了的大神明，“神明大哥，我不知你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特意屈尊来戏弄我……话说回来，你真的很无聊。”
“你在下界闯这些祸，有没有想过后果？”
季流语气忽然变了，神情肃穆地看着亓霁说。
“后果？那么多为非作歹的饕餮考虑过后果吗？可笑，这天上地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下山的猛虎吃人，我不该反抗吗？哦，你是神族，你天生享受供奉，自然不屑于理会下界的事。你不是凡人，不必受凡人之苦，才有这化身凡人下界游山玩水的闲心。虽然，那些别有用心的巫师口中所说的救世主不是我，但我见不得人间不平事。何况，我还要解救那些被困在天界的灵者。天界若肯放过我们，我就不必这么费事。非常之事须得非常手段才能成事，我没有退路，功过是非都是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我顾不了这么多。”
亓霁发泄了一通不满，那些积压已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顿时气顺不少。身边的季流脸色转冷，表情透出神明的威严。
“强词夺理。你这个性子会害了自己。”
“你看，你我立场不同，注定谈不拢。青光季流君，当我求你，你就大发慈悲离我远点。结交大可不必，就此放我一马，你继续在下界随心玩乐，万一我们再碰面就当相互不认识。”
亓霁说完便立即起身，季流随即收了结界。赛场上正巧一记进球，亓霁在一众学生的欢呼声中离开球场。
直觉告诉亓霁，这个神明来历不一般，她惹不起。她不敢果断拒绝，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得罪这位来路不明的大神。她也不敢答应，神明以这样的形式来寻她本身就可疑，她不想徒增事端。所以她选择拖延大法。在无法做决定的时候，干脆就拖着，能拖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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