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阴暗之海
——我们无法痛击人生,于是只能痛击彼此。

冰冷的海水,模糊的视线,还有乏力的身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沉入阴暗的海底。
这是我最早的记忆,停留在8岁。
我叫边今安,我是被边家打捞上来的。
落水的那一刻,我正好碰上边家的私人游艇。边家是好心人家,马上带我去就近的医院治疗,只可惜自己醒来以后什么也记不清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意识都很模糊。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对那阵子的印象只有零零碎碎的一些片段。
依照好人做到底的原则,我戏剧性地被收养了。
边家在苏台有权有势,家里只有边伯贤一个孩子。
托他们的福,我在苏台潇潇洒洒过了十年。
边家人对我算不上热情,但边伯贤却对我格外地好。我理所应当享受着这份好,毕竟谁不喜欢得到小帅哥的偏爱?
但其实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是,我只是边家为了巩固商业帝国的棋子而已。
一旦我意识到这种成分,那边伯贤对我的好便被我利益化。我把这一切都迁怒于比我大一岁边伯贤,以至于我忘了所有衣食无忧的生活都来自于边家。
那年我16岁。
我在巴黎读了大学,美术专业,毕业后没有立即回苏台,而是留在巴黎开了艺术画廊。我很清楚如果我回到苏台,回到边家,我就不得不面临一段不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很快我的画廊就打响了名号。
很长一段时间,我成了上流社会口中年轻有为的画家。我不知道在这背后是否有人为因素,但我希望是我的努力和资质造就了我的成功。
那年我23岁。
在我24岁的时候,我的人生出现了转折。突如其来的挫折压得我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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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今安,你在吗?”
楼下传来敲门声。
我的家在郊外的一栋小别墅。大城市总是喧嚣聒噪的,郊外则比较幽静。我不喜欢太吵的环境,市中心不仅让我的耳朵觉得很吵,眼睛也很吵。
我对休息这方面总是很吝啬。
我选了一片风景不错的郊区,人也少,离市中心也不算太远,驾车半个多小时的样子。
大门是木质的,围墙内是我自己的小花园,西式设计中蕴含着东方的古韵。
敲门的人一定很着急,听这阵仗是巴不得把门拆了的节奏。
我在床边摸了摸手机,一看时间才四点多钟。楼下迟迟不见安静,我忍住心中的怒火,踩着柔软的毛绒拖鞋便下了楼。
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不让人睡觉。
一开门便是kai那张忧愁的脸。
“大半夜的干什么?”我双手抱胸,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Kai是我的助理兼保镖。虽然对绘画一窍不通,但身强力壮。
当初我一眼就选中了他,尽管他只是来应聘清洁工的,没想到还是老乡。见他小伙子一穷二白在陌生城市打拼,我让他跟在我身边做事,好在他做事效率还蛮高的。
“你听完过后一定不要激动。我刚接到通知,‘月隐’系列的画全部被偷走了。”
“什么?”
我楞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Kai仿佛猜到下一秒我的反应,自动退到门外捂住耳朵。
“啊——”
天空上方回荡着我的尖叫。
“月亮也是一种隐喻”不是我作为Alyssa画的第一幅作品。相反,它是首个登上富人周刊的系列。
法国人崇尚浪漫,之前我所创作的远山和城市并没有得到太大的反响,只是让各个绅士小姐眼熟了我。
对于我来说这远远不够。
月隐系列一经推出就有拍卖公司找我谈合作。我也很重视这次展览,曾经画廊每次都只是一两个展馆对外开放,但这次整个场馆都会为其服务。到时候不仅会聚集官名达贵,还会有大大小小的媒体前来采访。
而今天,则是展览开幕的日子。
“多久的事?”我快速冷静下来,扶着额头。
“大概两点多钟?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已经让杰西卡去处理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差点没晕过去。这次展览邀请了众多法国名贵,我已经想象到天之骄女沦落成人们的餐后笑柄的样子了。
“你的手机打不通。我一接到通知就以最快的速度开车来找你了。”
我想了想,为了让自己好好休息不被打扰然后今天有个好状态去开幕式,昨晚自己好像是把手机设成了飞行模式。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在这里等我,我收拾一下马上去展厅。”说着我便跑上了楼。
我用我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扮得尽量看起来不那么憔悴。我的五官生得也精致,倾国倾城算不上,但好歹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我坐在副驾驶上组织着语言,想待会该用什么姿态展现在媒体的闪光灯下。
“毁了,钟仁,都毁了。”我低下头。
Kai没有说话。他不怎么会安慰人,只是默默加快车速。
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平日里人们所说的希望现在却刺痛了我的眼睛。
是希望吗?
不,是绝望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