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十点钟的开幕式，现在六点钟。已经陆陆续续有媒体在门口蹲点，希望能占一个黄金位置。

“这些媒体真够敬业的。”kai打趣道。我从没有像现在如此奢望过时间，恨不得把一分钟拆成两分钟来用。

“杰西卡那边怎么说？”我问kai。

“她已经报警了。正在挨个联系收到邀请函的绅士，希望他们多点体谅，不要迁怒于此。”

我已经急得焦头烂额，要不直接取消？他们不会觉得我没画完吧。事实证明不能太相信法国的安保，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我摇摇头整理思绪。

“要不临时签约一个小画家顶替一下？”kai提议。

“不是个好主意。如果我是那些绅士中的一员，我会觉得来看一个无技术无名声的小画家的作品是在浪费时间，我不会买账。”

性质和取消其实差不多，他们总会觉得主办方在逃避责任。

“他们甚至可能会责怪我们拿一个小画家敷衍他们。况且现在也来不及了。”

Kai叹了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外面记者那个架势……”

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工作室的颜料不够了，现在买得到吗？”

“边小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这个？你急傻了吗？”kai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让你去你就去，话真多。”我作势要打他，他瞬间离我离得远远的。“哦对了，记得等会从后门回来，别被记者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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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九点五十，杰西卡对外宣称虽然月隐系列没了，但展厅还有其他画作，有时间也可以来看看。

到场的人比想象中的多。除了来慰问我的，我想大多都是来看戏的。我还是倒满了大厅里的香槟塔。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时间一到，我准时拿起话筒站在台上主持。面对无数闪光灯，说不紧张都是假的。我的手心一直冒汗，导致我隔几分钟就得换一次手。

（以下交流默认英文）

“早上好我是Alyssa。还是很感谢各位的到场，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月隐系列的画作在今天凌晨被窃取了。”

众人哗然，媒体议论纷纷。

“我已经报了警，警方会恰当处理。相信大家都是奔着月隐来的，等了这么久没有看到实在是可惜。”

“请问主办方如何对待本次损失？”

“主办方不会觉得是在浪费各位的时间吗？”

“安·艺术馆会不会就此关门？”

我没有回答媒体的任何问题，只是微笑着示意kai把我的画具拿来。“我为各位准备了惊喜。”

Kai接过话筒：“为了弥补众多艺术爱好者的损失，Alyssa小姐决定现场作画。”

现场人声嘈杂，有支持声也有质疑声。这可是个新鲜事，还没有哪个画家打着展览的名号现场作画。渐渐地，大家都安静下来，屏息凝神地盯着画板。我背对众人而坐，看不见他们审视般的眼神让我心安很多。

我安慰自己，就像平时一样放平心态便是。

时隔三个小时，我站起身来向众人展示了这幅画。整幅画偏紫调，月亮却是明晃晃的黄色。黄紫搭配，透露着西欧中古的富贵气息。

我轻轻鞠躬，厅内便响起了掌声。

画中的天使血泪交融，但仍以最美的姿势倚靠在弯月上。

我不喜欢这幅画，它象征着本次展览的残缺和失败。色彩搭配得再灵动它也是伤感的，是负能的，是压抑的。可惜这些愚人从来不会在乎画面背后的故事。他们看到的只有右下角Alyssa签的A字。

真正值钱的不是画面，不是技术，是签名。

两天后这幅画以二十万欧元的价格被拍卖行卖出去，折合人民币约一百五十万元。

尽管开幕式最后被我补救了回来，但它仍然为艺术馆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它依旧很失败。媒体对这件事的报道褒贬不一，但我也不在乎，我已经尽力了。

让我生气的是警方的态度。

找了两天警方什么也没查到，反而声称小偷或许已经出境，国外他们就管不着了。我掐住我的人中，在心里暗骂警方的不负责。月隐系列一共九幅画，每副画的创意都是不一样的，没个交代属实让我无法接受。

“如果是在边家那些臭警察肯定不敢这么敷衍我。”我挥着拳头。

“那你打算回苏台吗？”我刚想说什么，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哇什么我亲亲的边哥哥，边今安你什么鬼。”kai嘲笑着我给边伯贤的备注。我白了他一眼，心里不免担心起来，却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我接起电话，这是今年来我们第一次联系。“我的小甜心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在巴黎过得好吗？”

“过得当然好，我可想死你了。”

“新闻我看到了，画得真好。”

“都传到你们那了？”我惊叹道。

“大名鼎鼎的Alyssa谁不知道啊。”

我偷笑着，享受着短暂的欢愉。

“玩够了是不是该回家了。”我顿时收起笑容。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不止那么简单。回家是不可避免要谈到的话题，而这次回国就是为了扼杀自己在巴黎定居的想法。

“哥，我还不想回家。”我对着边伯贤撒娇。对方沉默了一会，“这是爷爷的意思，爷爷想你了。”

“爷爷也看到新闻了？”

“我的甜甜，不止我和爷爷，全家人都看到了。展览失败了对你的名声来说不是件好事，回国避避风头也好。我给你定了明天的机票。”

这次换做我沉默了。

“我也想你了。”

见我不再说话，边伯贤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这是我早就知道迟早要面对的，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快。

Kai拍了拍我的肩，“这样也好，巴黎这边就交给杰西卡管理吧，你就当回国度个假。”

“或许回国了不会再回巴黎了。”我小声喃喃道。

我喜欢画月，自己却没有月亮如此圆满。

当初我天真地以为只要在国外做出一番成绩就可以远离那个充满金钱利益的生活。

kai不懂为什么我不能再回来，就像我不懂他为什么以前会穷到吃泡面一样。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各自的悲欢很难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