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饭后,我应约来到吴世勋家中。
意外的是,屋内装修得阴暗,一眼望去净是单调的黑灰色,只有零星几点金色作为点缀。
这和他平时轻浮俏皮的性格格格不入。
他领我到二楼的阳台,画架上摆着一副画,颜料盒有条地摆在地上,看样子应该是刚完工不久。
“这是你画的吗?”我指着画。
画中傍晚的落日余晖打在西式设计的居民楼上,洛可可风的街道旁是波光粼粼的小湖。扑面而来的浪漫风情,让我想到那段在巴黎的日子。
“嗯,昨晚刚画完。”他又搬来一个椅子,自觉地坐在画架的另一面。
“挺漂亮的,这是哪里?”
“阿马尔菲,我想去的地方。”
说起阿马尔菲,吴世勋的嘴角微微上扬。
“很美吧,它被人们称作欧洲最美海岸。”
我换了画布,拿起画笔就开始在画布上勾勒。
刚进屋我就感受到了身边的低气压。吴世勋的心情好像一直不好,面对我都只是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不知道昨晚分别以后发生了什么,始终这是别人的隐私。一切都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吴世勋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没有表情也不同我说话,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边今安,”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你能救救我吗?”
“嗯?”
“你能听到我的求救吗?”他还是那样的姿势,但眼中的失落和害怕全都落入我眼里。
“你的求救,是指阿马尔菲吗?”
“我喜欢意大利人,他们热情奔放,对生活永远满怀希望,好像他们生来就为自由而活。”
又是自由。我想起多年前朴灿烈躺在操场上的样子。
“我们是同类人,边今安。”他嘴里念着我的名字,我不知为何竟感到心慌。
“我们都是权利的棋子,是贵族们的玩偶。”
“我们只是拿着早已安排好的剧本出演。”
“我们没有生活的信仰,不知道真正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此时我不敢再看他,将目光放在画布上。
好像心里那些荒唐的想法都被看穿,一丝不挂地暴露在空气当中,让人感到羞耻。
“你不说话,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们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家族给的,”我的思想矛盾,“离开家族的我什么都不是。”
“如果生活有理想,没有钱又怎么样。”
“……”又是一阵沉默。
“跟我逃离吧,我们去阿马尔菲,就我们俩。”
逃?逃了就能改变命运吗?逃了就能找到人生的意义吗?
我边画边看着他的脸,他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很奇怪,这张脸好像越是仔细观察越模糊,手中的动作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事,”我揉了揉眼睛,“或许昨晚没睡好,眼睛有点花。”
“那就别画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等我拒绝,吴世勋就已经站起来收起了板凳。
“世勋,”听我喊得亲昵,他不可思议地转过头,“你今年几岁了?”
“比你小两岁,姐姐。”吴世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知是多久我们已经拉近了距离,“年龄不会影响我们的爱情。”
“谁跟你有爱情了,某人刚刚还在跟我抱怨人生呢!”我好声没好气道,“你是在抱怨和我相亲吧,我耽误了你和别人的爱情。”
见吴世勋没有反驳,应该就是对我的话默认了。虽然眼前这个人与自己来往并不算多,但经过生日宴那次无意的聊天也算是敞露心扉了。
就好像是被人嫌弃了一般,我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吧,还以为人家要和自己私奔。
你可真可笑啊,边今安。
我冷笑一声,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吴世勋。“我要回家了。”
“边……”吴世勋伸手想拉住我,却落了个空。
我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家,或许是脸色不好,kai递给我一盒巧克力牛奶。
“怎么了?是吴世勋那小子欺负你了?”
我低头坐在沙发上,“没有,他没有欺负我。”眼泪随着说出口的话一起落下来。
“别哭啊。”kai蹲在我面前为我擦着泪。“都说眼睛是最小的湖,你这眼里住着一片海了。”
“kai,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
“自由?你现在可以随便出入家门就是自由啊。”
“不,我说的不是这种自由。”
kai突然意识到什么,拉着我站起来将我的头埋到他怀里。
“虽然我不懂你的处境,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他轻拍着我的肩膀,试图安抚我的情绪。
“谢谢你,我失态了。”我推开他,用手胡乱地抹了抹脸蛋,没有看到kai眼底的受伤。
“或许我不止是你的助理,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不是吗?面对我你可以不用伪装的。”
我调整好心情朝他灿烂一笑,“我没事的,我是谁啊,会轻易伤心吗。”
他叹了口气,本想摸摸我的头的手最终也还是放了下来。
另一边的吴世勋趴在阳台栏杆上。
天空是蓝色的,树丛是绿色的,好像万物都有着独特的情感,除了他身后的这个家。
等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吴世勋才迈开已经僵硬的腿,拿起干掉的油画,轻摸画的笔触。
是她没错了。
画上的男人有着清晰的下颚线,面部立体,但五官却模糊不清。
令他惊讶的是,画面背景色彩艳丽但却又融合得完美。“怪不得眼睛花了。”吴世勋勾起笑容。
就挂在卧室里吧,天天都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