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真漂亮。”付棋路趴在房里的窗台上，静静地往外看，“真少见。”
“离州的月亮，不也是和这个一样么？”安倾山躺在床上，静静地翻着带在身边的小说，“又有什么不同呢，棋路？”
付棋路转身靠在墙上，抱着双臂看着一脸波澜不惊的安倾山，安倾山察觉到一丝丝的杀意，连忙把头抬起来，正好对上付棋路那双带着点泪的明眸。
“你说，草原的月亮和璃都的一样么？”她反问道，“你心里应该也有答案吧。”
“那倒是。”安倾山点点头，“璃都总是和别处不同的。”
“所以于我而言，离州的月亮也是不同的。”付棋路关上窗，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来，看着安倾山：“我与兄长不同，从小就在父亲的军营里长大，所见到的都是刀光剑影。离州的天地虽然危险，但广阔的很，就那个离合岭，我最喜欢在那里跑马熬鹰，他们都说我一点都不像女孩子。”
安倾山看着她眼角的泪慢慢滴落下来，连忙递上一块帕子。
“自从我到了璃都，我就觉得璃都好啊，但是对我来说就像是笼子。我在这儿我都知道，我不过是保住父亲和兄长的一枚棋子罢了。”她擦了擦眼泪，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比苦还难看，“帕子不错，我抢走了。”
“你拿去吧，权当是今夜让你不开心的赔礼。”安倾山笑了笑，“幸好，回了璃都有你，我才不至于孤苦伶仃。”
付棋路没有接话，伸长脖子看着安倾山的小说。
“嗯，《盗橘令》，你怎么看这种书？”
安倾山脸一红，轻咳了一声：“万文集舍推荐的，说很好看。”
“你…”
付棋路刚刚想调侃两句，就听到门外咚咚咚的敲门。
“谁？”安倾山拔出配剑，“是什么人？”
“客官，吃食放在这里了。”
“好，你下去吧。”付棋路回了一句，“我们会自己取进来的，多谢了。”
言毕，安倾山敲了敲墙壁，旁边也回了两声敲墙。
不多时，陈橙便敲响了他们的门：“倾山，是我。”
安倾山打开门，陈橙端着菜站在门口，付棋路点了点头，他便端了进来放在桌上。那菜焉啦吧唧的，但还是冒着热气，让人没什么食欲，肉感觉烂糟糟的，只是很简单粗暴的煮熟了，至于饭，更是硬的难以下咽。
“他们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陈橙皱了皱眉头，“这饭食有蹊跷。”
“沿着窗户倒了或是拿去喂猫吧。”安倾山点了点头，“军营里还有些干粮，我想吃那个，棋路呢？”
付棋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看着他说道：“我自小就是随军的，虽然在荣王府待了这么久，但还不至于被养刁了。”
顷刻之间，楼下喧闹了起来，但好像是看到了房中有灯火，意识到楼上的人还未休憩，便又静了下去。
“陈橙，宣止呢？”
“为了不惊动人，宣止从二楼走的窗户，算算应该已经到军营里了。”
“那便好，棋路的亲卫也和他一起走了么？”
“是的。”陈橙点点头，“如今此地，只剩下我们三人。”
“那不一定，”付棋路笑了笑，“楼下说不准还有十几号人等着呢。”
“吹灯吧。”安倾山笑笑，“有些事情怕不是他们轻易能做成的。”
灯火暗淡，楼下的步子声又渐渐地起来了些，安倾山靠在床头，闭着眼，仿佛是真的睡着了。付棋路则是躺在床上，背对着房外，陈橙躲在门口，贴着墙壁，大气不出。
果不其然，糊门的纸被人戳破，外面是一只眼睛和一些窃窃私语，安倾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然后便是金铁相交的声音！
陈橙的出手果断凌厉，自上而下的刀法与他平日里清秀俊雅的模样全然不符，对方那人只是吃了他一刀，手里的家伙便握不住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客栈里开始闹了起来，楼梯下穿出喧哗，陈橙首当其冲拎着那人便往门外一丢，把他从二楼扔了下去，一跃而下重重地一劈，那人见势头不妙，翻身躲开，还推了张桌子过去，那桌子吃了这一下碎成了片。
安倾山从楼梯上慢慢地走下去，摇着扇子，拎着长剑，付棋路紧随其后，横着一柄精巧的机关折叠长枪，冷着张脸，一步一步地似乎是要把楼梯踩碎。
“可恶，碰上硬茬子了。”楼下的店小二们要么提着菜刀，要么抱着桌椅，直勾勾地盯着这三个人，忽然这个火药桶被一声怂恿点燃：“怕什么，他们只有三个，我们上！”
“鼠雀之辈。”安倾山摇摇头，付棋路耐不住性子直接翻出楼梯，当堂凌空一刺，刺中一个满身肥膘的壮汉，然后踩在旁边另一个汉子身上借力一甩，直接把肥膘壮汉给挑飞了起来。
陈橙刀风阵阵，离他近些的人无一不被震开，旁边有人扔来东西，他看准时机躲过，然后突进一个重砍，直接卸掉了挡在他面前的彪形大汉一条胳膊。
安倾山则是在人群中左格右挡，轻灵的剑法让人难以捉摸，但是这些点戳里又时不时带着横劈竖砍。
不出一刻钟，整个厅堂血泊遍地，倒下的人都受了重伤，要么就是被陈橙卸掉了膀子，要么就是被付棋路捅了几枪。
安倾山擦着自己的佩剑，笑着对陈橙说道：“去放信号。”
随着一支烟花升起，吕宣止很快带领军士包围了这家客栈，看着倒在地上的家伙们，他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让军士们把他们都绑起来，该止血止血，该审问审问。
安倾山扫了几眼，却发现一开始带他们的那个小二不在这堆人里。他踹了旁边那个被陈橙卸掉胳膊的汉子一脚，冷冷地问道：“喂，你们这群家伙想做什么。”
“你们这群…官府的狗…”
那个大汉气息断断续续，声音也没有一点气势，但是说出来的话依旧刺耳。
“若不是…你…们…惹恼了水神，西河…怎会如此。”
还没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安倾山被这几句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想了想便转头对军士们下令道：“给我搜。”
又是一刻钟，搜查的军士们回来了，吕宣止带着头，但是他脸上却是带着很浓郁的哀伤感。
“怎么？”安倾山问，“你们怎么这副模样？”
吕宣止伸出手，是一枚令牌，安倾山认得那是水部司的令牌。
“这东西，是…岑大人的…”吕宣止嗫嚅道，“这个黑店的后厨…我们…”
安倾山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那块令牌。
陈橙赶忙在吕宣止耳边低语道：“你还不懂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骨架子也要让仵作验个结果！”
“不必了。”安倾山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让大家把这里打扫打扫，这群人拉到军营里，我要亲自审问。”
“至于岑阳与水部司众人，我权当他们没死。”他顿了顿，咬着牙说道，“明日卯时，开拔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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