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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河嫁)

山倾歧路自难行

三百军士干练,从安倾山下令到准备好简单的刑具等待审问,只用了不到半刻钟。

“说吧,”安倾山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望向正在烫烙铁的吕宣止,“你们今夜为什么要劫杀我们。”

为首的魁梧汉子一言不发,只是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让人听得难受。安倾山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又笑道:“那我换个问题,这家店害了多少人?”

听到这个问题,那男的啐了一口,又是一言不发。吕宣止把烧的滋啦滋啦的烙铁拿起,向着安倾山示意,安倾山拿扇子敲了敲桌,陈橙就领进来一个被绑的紧紧的彪形大汉。

“这身绣花不错。”安倾山点点头,看着那男的身上纹着的两条蛇,眨了眨眼睛,“陈橙,我不喜欢这个。”

陈橙接过吕宣止手里的烙铁,狠狠地往大汉身上烫去,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响彻寂静的深夜,惊起树上栖息的一群乌鸦。不一会,汉子身上的纹身就没了,皮开肉绽,甚至满帐篷都弥漫着一点点的焦味。

陈橙示意军士把昏死的大汉拖下去,转而看向了咬着牙的家伙。那个人依旧抿着嘴,吕宣止想狠狠地给他一拳,却被安倾山拦住。

“都下去。”他吩咐道,“今晚不允许其他人靠近,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吕宣止和陈橙领了军令,轻手轻脚的撤了出去,还带走了所有围在那边的军士。

“你不说,我便不问了。”安倾山笑道,“反正有的是人说。”

他走上前,狠狠地掐住大汉的脖子,眼睛里的光冰冷冷的,窒息感和恐惧感双管齐下,让他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安倾山俯下身子在他耳边吹着气,手的力道却越来越强,渐渐的大汉的脸开始变得紫涨。

“你说不说?”他脸上的笑意阴测测的,“我在草原待了十年,有的是虐待俘虏的方法。”

那汉子虽然抖得厉害,但还是不说,别着张脸。

安倾山又笑道:“不想赎罪,那我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咯。”

但他手上的力道却减弱了两分,整只手冰冰凉凉,和他阴恻恻的模样相得益彰,让人琢磨不透。

“差不多了,陈橙那边也应该差不多审问出来别人了。”他低语喃喃,“毕竟我一向不擅长审问。”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陈橙就掀开了营帐走进来。安倾山见状撒开了手,任他大口的呼吸空气。

“如何?”

“都招了。”陈橙一脸严肃地说道,“他们果然截过别的官人。”

“是为什么?”安倾山偏过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儿是西河,也不会啊。”

“不是,是因为秦州知州下令破了他们的一个风俗。”陈橙叹了口气,“河嫁。”

“河嫁?”

安倾山走到那个汉子身边踹了踹他,微笑着问道:“河嫁是什么?”

那汉子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安倾山,啐了一口:“你们…这群鹰犬,河嫁是保平安的,就是你们停了,西河才会泛滥!”

“哦?”安倾山突然来了兴致,“你好像对河嫁很执着?”

“他当然执着。”陈橙走过来,也踹了那个汉子一脚,“他就是这里负责河嫁的乡老的后人。”

“那乡老呢?由着他?”安倾山摇摇头,“不怕被治罪么?”

“乡老死了。”

“死了?怎么会?”安倾山漫不经心地瞥了陈橙一眼,“没问出来?”

“不是的,是…”陈橙咬了咬唇。

“别支支吾吾的。这儿就我们两个,我不会吃了你。”安倾山收了点笑,“不是老死的么?”

“不是,是知县得令阻止河嫁,乡老上堂劝谏,活生生被县吏打死了…”陈橙带着点气,“宣止说,地方就是这样,官老爷比天都大,都是“老爹”,精明的很。”

安倾山点点头,看着眼前半死不活的汉子,没有说话,他想了想,还是示意陈橙把他带下去看起来。陈橙带着那汉子走出营帐,留下安倾山一人。这帐子一下子显得宽敞了起来,他笑了笑,伸展了一下身体,踱到椅子前,坐下又站起又坐下。

“河嫁,知州,乡老…”他昏昏沉沉地想着,“这事儿…不简单…”

就这样,安倾山趴在桌上浅浅睡了两个时辰,待到天亮已经是准备开拔的时刻了。

“倾山你要是困,就歇息一会,马上到福安县,路更难走。”陈成骑着马,拉开马车的帘子探了个头看着正在对地图思考的安倾山皱着眉说道,“别想那些事了,到了见了人自有分晓。”

“嗯”安倾山嘴上答应,却还是看着手中的地形图,“我不知道该如何决断这件事,你说到底是谁的错,是知县,还是乡老风俗?”

“我也不清楚。”陈橙叹了口气,“总之等到了再说吧。”

“前军呢,还没找到水部司的人马么?”安倾山又问,“宣止也带后军去找了?”

“嗯,前军昨晚得令出动,迄今没有消息。付小姐与付家亲卫都去了,宣止今早也带人朝不同方向找了。”

“行。”

安倾山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山行路远,秦州距离璃都所在一千里,车马遥遥五余日终于是到了。福安县处于西河最泛滥之所,大水淹了百二十处村落,就连城中都是汪洋半片,又恰逢阴雨绵绵,又湿又臭,让人作呕。

“大人!下官可算等到朝廷了!”安倾山一行人兜兜转转终于到福安县衙,刚到门口就见胖县令邢滩迎了出来,一身红彤彤官服套在身上,像个喜庆的绣花球,“哎呀,福安县总算是出太阳了!”

安倾山不置可否,冷冷地下了车,又去另一辆车上把龚良扶了下来,踏入府衙的第一刻,安倾山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陈橙低声问道,“不对劲?”

安倾山摆摆手,眉头松了,对着邢滩绽开一个笑。邢滩忙伸手去扶龚良,三个人一并走到府衙后,府衙不大,后面跟着便是福安县令宅,只见斗大的“邢府”牌匾挂在那儿。走进去却是几间平平的屋子,都带个小阁楼,门里的仆人不敢作声,只是低头端茶倒水,杯子也平平淡淡,他自己用木杯,给龚良用了个瓷杯子,安倾山也是瓷杯子,不过镶了个银边,显得更贵重些。

“倾山啊,你瞒我到现在了,说是见了县令再和我说,如今见了人,不该再藏掖了吧。”龚良的声音老迈,但是不虚浮,端着杯茶说道,“到底那晚发生了什么。”

安倾山吹吹茶叶,瞥了眼陈橙,笑了笑。

“龚先生,此事晚点便知分晓,于此之前,学生有些事想请教邢县令。”

“啊,小公子但说无妨。”邢滩也陪着笑,显得和蔼可亲,观之如弥勒一般,但是身板却不是那么直了,倒有些大剌剌地坐的意思,“龚大人的学生亲口问问题,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陈橙刚要发作,便被一个眼神制止了。

“学生一路所见秦州风俗民貌粗犷而纯朴,虽说略有匪患,也有禁军相护,不曾有碍,只是截路匪徒所言有河嫁之风,大人是否可略略透露一二。”

邢滩的笑僵在脸上,安倾山端着的茶还有些温热,倒是龚良皱起了眉头,却一言不发。

外面的雨越发的大了起来,秦州不比中州温暖,福安县更不比上璃都那般繁荣,在金灿灿的灯火之下,总有些摇曳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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