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岩壁陡峭,刀劈的一般。余墨走到幽深的峡谷,抬头只望见狭长天幕,挂着几颗疏星。
夜风吹过岩壁大小的圆形孔洞,腔调古怪,鬼哭狼嚎,令人背心发毛。
谷底铺满砾石,偶尔蹿过几只肥硕的山鼠,也有饿红了眼的狼,狐狸。
它们都不敢动余墨,远远地,夹着尾巴跑了。
身受重伤,虎落平阳。余墨万妖之王的名字,还余有几分震慑之力。野狗什么的,不敢贸然扑上来。
颜淡还在前方百步处,漫无目的地行进。余墨在等她停下,等她回头。
余墨有种深深的被遗弃感。他都不敢想,倘若颜淡不再回头,就此离他而去。
要如何才能取得颜淡的原谅?
余墨的身侧攥紧的手松开,叹口气。
芷昔回不来了!
是啊,芷昔回不来了!
余墨抬手按按紧皱额心。
他感觉生命多了一段长长的空白。过往那些温暖记忆里的人事物,都褪了颜色,成了黑白,落满了伤心的尘埃。
此后当是,每每回忆一次,便痛彻心扉一次。
前面是师父,现在是芷昔,这些重要的人,他一个都没留住。
现在只剩颜淡了。他想与之共度一生,分享喜怒哀乐之人。
余墨执意踏着颜淡的步伐,走她走过的路,即使隔着一百步。
他会永远在她身后,代替芷昔,护她永生永世。
芷昔以身祭剑之时,定然在心里将颜淡进行了一场默默的托付,对象是身为受益者的他。
芷昔选择以自己的性命换取他生之时,或许是考虑到,他是九鳍族唯一后人吧!
他死,九鳍就消亡了。
芷昔死,世上至少还留有一株四叶菡萏颜淡。
无论如何,芷昔的大恩大义,他余墨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他早就把颜淡当作亲妹妹了。咳,如果颜淡选了别人。
至于桓钦死,三界大乱的结局。早已埋下的祸根如今破土而出,他们除了迎难而上,铲其苗,除其根,也没有别的选择。
颜淡以眼角余光看了后面好几眼。
怎么不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捡回一条命,残局得归他收拾吧!
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和他讨论有关芷昔。
她姐姐却死了。
这是最糟糕的一种结果。她从未想过会搭进芷昔的性命。
大不了自己一死,死也死得其所。应渊的事,余墨的事,她都管,责无旁贷。
芷昔死得那么惨烈。颜淡觉得心有点凉。
真是善没善报啊!
她现在还很累。只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自己关起来。
附近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洞窟,随意找个避风之处将就着。
走着走着,前面的身影突然不见了。余墨紧张地四下搜寻,没看到人,备受打击。
看来是真的不愿意搭理他了。他再这样纠缠只会让她困扰,厌烦。
余墨自怨自艾拐进另一条小道。
颜淡咳!
轻咳声传来,余墨怀疑自己听错了。
颜淡你去哪儿呀?
这确实是颜淡的声音。余墨转过身,颜淡站在山与山的夹缝里,气鼓鼓将他望着。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不生我气了吗?
余墨上前一步,堵在颜淡面前。
余墨人高马大的,而她生得秀气娇小了,不得不抬头看人。颜淡双手叉腰,腮帮子鼓得更大。
颜淡生气,你离得太近了。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是这样吗?
余墨失落垂下眼帘,一退三步,到了山的那一头。魂不守舍,任风吹乱额前的发丝。
看他这副被大雨狠狠淋透的样子,颜淡无奈。现在,她是真没心情探讨两人的感情问题。
罪恶感深重。她姐姐芷昔刚没,头七都未过。唯有深切的哀痛,配得上她们一根同生,相携走过万年的情谊。
没有芷昔,她是多么孤独啊!
这天地之间,再无人会记挂她是冷还是暖,是饥还是渴,是开心还是委屈。再无人会从天而降,救她于绝境。
眼角微微湿润,颜淡以手背拭去。
芷昔丢下她,是为了救眼前这个人。
对于芷昔,他也同样重要。
被迫地,她要重新审视这个人。可以说,他承载了她姐姐的生命,是她姐姐的延续。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颜淡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颜淡走过去,手搭在他右肩,四叶菡萏灵力在掌心流转,粉光闪闪。
颜淡我的灵力恢复了一成,可以把你的伤治好一半。
她记得那把剑是透过余墨的身躯,刺进了桓钦体内。余墨的创口比桓钦都还要深,只是未伤及要害。
芷昔出这一剑,带的狠劲让人咂舌。
桓钦死在这样一剑下也一点不冤。
颜淡我想这三界大乱,起于天界。应渊回天是去处理吧。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很担心吗?我带你去。这伤恢复五成,已经没有大碍了。
余墨甩甩右肩,表示自己又可以了。
颜淡愣住。她是让他该干嘛,干嘛去!她还想一个人静静。
余墨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瞪着她,好像在说你的全部心思,我都已看透,没必要在我强装出一副无所谓样子。
说实话,颜淡是有点无语的。
但他这种热情,也实在让人不好拒绝。她本就不擅长拒绝。
半推半就的,她又同余墨站在天门后,面对着天目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