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簇成一团的暗紫雷云裂开,白光划下,直冲应渊天灵盖,万道细小电流如脉管一般交缠成一束,比应渊小臂都粗。
明亮的光照亮应渊隽秀的眉眼,微小如尘埃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这样一道闪电,从头蹿到脚,若是凡人即刻便成焦炭了吧!
这样严酷的刑罚自制定以来,还是第一次执行。没有哪个想不通的仙族中人会去修习魔界功法,修仙转修魔,稍有不慎便会暴毙,纯属吃力不讨好。
众仙都捏把汗,这一道怨刃劫雷实际威力不知如何?
以身试法的应渊可谓是万仙瞩目。应渊望望他们,勾起嘴角。劫雷降下之刻,应渊精元内的魔莲破体而出,暗红花瓣一张一合,带着劫雷一起重新钻进应渊玉府。
应渊额心仙釉泛出微微的金光。雷电之中所蕴含的澎湃灵力都汇聚到他的仙灵之中,大补。
应渊毫发无损立在刑台,四下为之一静。
龙套他有魔功护体!
一仙道,另一仙附和。
龙套二是啊!
天刑台很快乱成一锅粥。
应渊瞥一眼,仙众中表情僵硬的假芷昔,高高地扬起嘴角。
月黑风高,小心脖子哦!
立在高台上的天帝紧蹙眉头,也是甚为苦恼。
难道这偌大天界就没有奈何得了这黄毛小儿的刑罚吗?
暗紫劫云聚聚散散,三百六十五道怨刃劫雷一一降临应渊头顶。
三百六十五次闪光,应渊依旧安然无恙,可以说是容光焕发。
仙众如霜打过的茄子,一天一夜的煎熬,受刑的更像是他们。
天帝挥袖,撤去罩住应渊九钟大阵。观刑的上仙,神君也学会了沉默。
应渊拍拍宽大的袍袖,踱步上云头,无事人一般飞往衍虚天宫。
仙众伸长脖子相送,每一位的神色皆讳莫如深。
假芷昔的脸色很是难看,转身消失不见。
自此以后,“衍虚天宫那位”郝然成了众口不宣的禁忌,真正超脱六界,不在五行中的存在。
悬心崖。
自假芷昔口中听说了,天刑台发生的事。
颜淡长松口气。应渊总算是有惊无险。余墨放下手上的茶盏,神色更加凝重。
事情告一段落,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天界日子循环往复,一如既往的枯燥乏味。
五日后,假芷昔再次到悬心崖,探望藏在莲池底下养伤的余墨颜淡,并询问他们打算何时离开天界?
颜淡眼神飘忽不定,看起来又对天界生出了眷念之情。余墨掷地有声。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即刻。
在假芷昔的护送下,颜淡小表情委屈地,无奈跟在余墨身后,通过天门,去往人界。
目送二人背影消失在天门外的云海,假芷昔大大松口气。
总算把这把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刀给送走了。
接下来就是她陶紫炁借供职天枢阁作威作福的日子了。
这不比对着桓钦感恩戴德,卑躬屈膝强吗?
相到那个人,陶紫炁使劲拍拍袖子。
晦气!
她为他卖命,他将她背叛,明目张胆!
是夜,陶紫炁下值,推开映雪苑的大门,一道白影迅速自眼前飘过。
陶紫炁吓了一跳,定睛看一身白的来人,长得一张百仙忌讳的脸。
他看着她,眸光沉沉。陶紫炁摸摸现在顶着的清秀雅致的面庞。
她生前同这位一仙之下,万仙之上的帝君并无交集。
他在看的,只能是这张脸真正的主人。
他同颜淡拉拉扯扯,不清不白。同这张脸的主人,颜淡的亲姐姐又有何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玩得真花,单是想想,陶紫炁就头昏脑涨。
有背人伦,太不可思议了。
陶紫炁一眨眼,白影飘到了她面前,单手锁住她的喉咙,抬起她的下巴。
应渊余墨颜淡放过你,就觉得没人和你清算,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她可不是这么想的。这权势的滋味,哪怕用她一条命来换。
庸碌地活,轰轰烈烈的死。她选择后者。
如果不是,她当初也不会选择跟着桓钦,陪他忍辱负重,只望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有的人因为出身,天生就享有这些。
看着面前这个自来就金贵,活得一尘不染之人。陶紫炁胸中燃起熊熊火焰。
假芷昔呵呵!
陶紫炁盯着应渊的眼睛,冷冷发笑。
应渊目光一沉,手上用力慢慢将陶紫炁脖子折成想要的弧度。
陶紫炁闷咳一声。
假芷昔哈哈!
发出尖利的笑声。
假芷昔若她像我这般违逆你,也会落得同样下场吗?
咔嚓一声脆响。
陶紫炁脖颈从中折断,脑袋耷拉搭在肩头。
陶紫炁横着头着应渊,歇斯底里。
假芷昔你对她就这么狠!
颜淡或许转不过那个弯,不明白她姐姐是如何死的。她可是看得很清楚。
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就怕泄露自己惊人的身世秘密,影响了自己踩在众生之上的位置,对桓钦一再妥协。
对颜淡姐姐的死也无动于衷。死得不过一株小小四叶菡萏,天下像她这样的草木精灵还有千千万万。
应渊对着她脖子施法,一道金色光芒闪过。陶紫炁想把脑袋抬起来也没有办法。
应渊歪着头,端详她的脑袋,开口。
应渊不杀你,就是我的仁慈。
陶紫炁气脸都青了,以后都要歪斜着头脑袋走在路上,任人打量,还不如直接把她的头给拧下来,来得痛快。
假芷昔杀了我,谁要你的假仁假义?
陶紫炁破口大骂。
应渊面上一寒,逼近,重新掐起她的脖子。
应渊你以为我不敢吗?
厉声喝道。
他面上发狠,棕色眼眸转红,掐脖子的手越手越紧,陶紫炁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
毫不怀疑,他登时就会夺去她的性命。
他修炼魔功,已成为像修罗玄夜那样的魔,人性泯灭。
向恶魔低头有何意义?陶紫炁憋着口气,直直地盯着他,哪怕眼前人影已经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睛。
等待死亡的一分一秒总是格外漫长。陶紫炁胸中充满一种悲怆,若这悲怆能化为力量,当毁天灭地,重塑寰宇三界。
但命运总在你以为能一死了之时,让你求死不得。陶紫炁从黑暗中睁开眼,看见伏在她身上,惯性动作的人。
又一种无力感浮上心头。
桓钦曾因她用这具身躯亲吻他而满足。
许是意识到她醒了,他凶狠地欺身过来。她的脖子是歪着的,他也只好配合她横着头。
应渊为何不是完璧之身?是不是余墨?
陶紫炁又忆起,她附身令这副身躯苏醒,桓钦便拉着她,火急火燎地成了事。
峻脸充血,眼珠通红,当真是气得上了头。
假芷昔我是谁?不用提醒吧!
陶紫炁咧嘴一笑,抬头凑到他耳边。
应渊愤怒地将她往旁一推,起身化作一道金光而去。
陶紫炁抬手正正自己歪斜的脑袋,依旧无功而返。
暴怒捶床。
此时,莲花丝绫半透屏风之后,灯光一颤。
陶紫炁起身,晃眼穿过屏风,低头打量菡萏灯盏。
焰蕊怒放着一朵小小铃兰,灯罩一般,陶紫炁笑道。
假芷昔你是她的旧物,必是顾念故主的吧!
萤灯抬着头,怒目相向。
先有芷昔和颜淡,现在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东西又从中插一脚。
这是她的错吗?
要把错归结在自己身上吗?
萤灯无比的愤怒,更愤怒的是,不知道把这种愤怒发泄在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