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色（三）

余墨抬掌接血雨。颜淡愕然发现西边的天幕塌了一片，天界之景在其上若隐若现。

傲娇小颜淡天界的结界碎了！

颜淡惊呼。

随即，下起了流星雨。

傲娇小颜淡九曜，二十八星宿，三垣，漫天仙神陨落，魔物肆虐，人间也将大乱，我们该怎么办？

颜淡历数星辰，再回头，只见一道金光直冲天际。

而应渊还在原地，她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傲娇小颜淡你怎么还在？

应渊负手，抬头望天。

沉云从四方涌来，于西方天幕铺开一条厚厚的絮毯。云毯金光隐现，昊昊高天隔绝于人间夜幕。

最后一刻流星湮没在云毯，一切恢复平静。只余大如斗的星子在不周穹宇闪耀，无云，无风，亦无雨。

颜淡低头寻莲生三千。山顶的罡风吹过她的月白纱裙，夹杂着冰晶的灰黑高山土里生长着一株绿绒蒿，花朵洁白，沐浴着清光。

颜淡讶异抬头，问应渊。

傲娇小颜淡他怎么做到的？

应渊将墨色龙鳞放到胸口，稍稍一勾手，一朵小小的血红莲苞破土而出，回到他手上。

颜淡认出，这就是应渊最初用来对付自己的那朵血莲。这莲邪异，应也是应渊修炼魔界功法所得。

挥掌丢出一道白光，打在应渊手上。

傲娇小颜淡险些酿成惨祸，危及整个三界。你还要去碰。

应渊合掌，旋身躲开颜淡的净湮术。

净化术最高阶，需得天帝亲授。没想到颜淡竟然领悟习得。

看来，他那一阁的书，颜淡真没白抄。

颜淡反手再挥，应渊担心她丢净湮术打自己，忙挥袖在面前架起结界。

应渊跟前金光大作，她的净湮术打上去，消失无痕。

傲娇小颜淡我打你冥顽不灵。

拽住袖子，又气又急。

应渊撤去金色结界，看向急于主持正义的少女，掩唇一咳。

应渊找回你姐姐，定然不能走寻常之路。

颜淡愣而低头，闷不吭声。

山风吹起她的袖摆，应渊瞥见她莹白手腕粉光一闪，抬头望东边的星户。

应渊余墨既然无恙，为何还不回来找你？

颜淡扫眼，也看到了手腕的鳞形印记，如获珍宝地按住，慌忙问应渊。

傲娇小颜淡他没死，他在哪里？

转转眼珠，把周天星辰参悟一遍，应渊紧闭双唇，答不出。

颜淡微微松手看一眼，把印记按在胸膛。

傲娇小颜淡我要找到他，无论他身处地方，哪怕穷尽天地洪荒？

忽而斗转星移，天狗食月，东西南北，四道光柱冲天。

应渊身处不周之山，最接近天宇之处，万川四海看得清清楚楚。

余的还有十几道微弱的光柱。山川星河，整个天地浑然成了一座阵法。

这阵中流转的气息……

应渊心中一跳。

应渊不好了，余墨启动了失却之阵。

好耳熟的名字，颜淡眨眨眼。

傲娇小颜淡是那个会把人带到过去的某段时间的阵法吗？

应渊凝重点头。

颜淡眼中一亮，手舞足蹈。

傲娇小颜淡太好了，余墨肯定去救姐姐去了。姐姐就要回来了。

应渊看颜淡一眼，亦露出既忧又喜的表情。

二人坐在山巅等候，白色绿绒蒿在他们脚边寂静荣枯，一生开一次花，微小的种子被风带入泥土，生命走到尽头。

八荒的光柱落下，星辰复位，月亮露出银白的一弦，华光重新泼洒大地。

应渊僵硬的脖颈活动，缓缓低头。

应渊颜淡。

看一眼月白衣裳少女，双唇开合，唤得极轻。

颜淡极缓地转动她那白皙纤长的颈断，目光与应渊一触，稍稍低头，扫一眼手腕，光洁的，好像不曾有过某种印记，痕迹。

应渊看她纤长眼睫一颤，豆大的泪珠便砸了下来。

应渊手搭在她肩头，颜淡扫他一眼，借这只手的支撑。

傲娇小颜淡余墨他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应渊停下揽颜淡靠向自己肩头的动作，垂下眼帘。

二人额心相近，各自想了一会儿心事。

颜淡挣扎着从地上起身。

傲娇小颜淡许是，余墨在回溯过往时光出了意外。我得想办法，过去看看。

应渊抬头望一眼颜淡，缓缓起身。

应渊有一人定然清楚，我带你去。正好我也想知道，他用生命的最后一刻，究竟做了什么？

狭长眼尾闪过一丝肃杀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