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事
于余和吴彦这几天都很忙。于余忙着改自己的大纲，定拍摄计划，同时也在筹备自己的拍摄团队。吴彦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各地跑，筹备新的项目。
见过秦铭之后，于余的心情反而更释然了。这个人始终就在这里，不如就直面他。他现在怎么突然从基层回来开了公司，他为什么会资助她的项目，他怎么找到她的，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把拍摄计划、项目资金预算、需要的资源整理好后，发给了李科。
李科告诉她，秦总要详细看一看，根据她的需求给她做安排。
于余有点忐忑。
在学校的时候，秦铭总是一本正经、一丝不苟，对待学习极其严格自律。于余虽然也是从小只考第一第二的学霸，但是大学的考试，于余特别喜欢临时抱佛脚，写课程论文总是拖到最后，数学考试总是在考试周连续冲刺复习个五天。
秦铭不是这样，秦铭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图书馆，学习之外就会做一些学生工作，组织学生活动。他的时间划分的非常严格，个人非常自律，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娱乐的时候娱乐。
于余就喜欢挑战他的底线，当秦铭认真的复习课程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眼巴巴的盯着他，直到他被盯的受不了了，抬起头来问于余，“我脸上有东西吗？”
于余就会把作业本推过去，“这个、这个、这个都不会做”
这时候，秦铭总是感觉又无奈又有点甜蜜，于余这么依赖他，他好幸福。
但是，讲题的时候，秦铭会很严肃的担任老师的角色。他会先讲一遍思路，再亲自给于余写一遍答题过程，然后让于余自己消化，过会儿，再让于余当着他的面自己答一遍。
在学校的时候，于余的所有东西都有秦铭托底。她的论文提交之前会让秦铭检查一下错别字，她的论文格式也是秦铭帮他修订的，她的工作面试也是秦铭给她模拟的。
秦铭是看着她成长起来的。以至于后来，她写英文文章、拍摄作品，都会想着如果秦铭阅读她写的东西，看她的作品，会有什么样的评价呢？他会给什么建议呢？
于余想到自己的东西在秦铭手里，就不寒而栗。秦铭重视文本的东西，他认为这是人的门面，人与人的交往时间非常非常有限，文字能力是人的另一张脸，来弥补现实交往中了解不到的地方。
对于秦铭这样细心、善于观察的人来说，于余感觉他能通过她的文字看透她的五年。
过了三天，李科打来了电话：“于导，我们秦总想见你，当面跟你讨论一下项目计划。”
于余早就料到会这样，她跟李科约了第二天上午的时间。约上午，她是有私心的，大白天、光天化日，不会那么尴尬，而且上午讨论完，根本不会存在要一起吃饭的可能性。
于余只想把他们两个人的交往降到“公事”这个层面，越公事公办越好。
更何况她有吴彦了。
第二天，于余来到秦铭公司楼下。她来到前台说自己找秦总。前台小姐上下看了她一眼，眼里漏出诧异。
“是李科助理和我约的时间，我叫于余。”
“哦哦，于导您好。您稍等，我给李助理打电话。”
于余坐在沙发上，随手翻开公司的宣传册。第一张内页是秦铭的照片，那不是一张职业照，而是一张秦铭在农村的照片。照片里的秦铭咧嘴笑的开心。他被一群孩子围着，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背景像是一个乡村幼儿园。
于余看着照片，内心软了一片，还有什么比一个自律清冷的男人流露出温柔和善良更让人觉得心动的。
“这是我在基层时候的照片。”秦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于余慌忙合了书页，站起来，捋了一下头发，“这张照片很温馨。”
秦铭也没搭话，引着她上电梯，摁了五楼。
于余跟着他到了五层，这一层是管理部门的办公室，电梯口还挂了一个“新苗公益基金会”的牌子。
五层的办公室布局跟于余当年工作的外企没什么两样，都是格子。秦铭引着她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秦铭的办公室非常简单，一张办公桌，一组会客沙发和茶几。墙上挂职各种公司荣誉和照片，还有一张中国地图。秦铭背后的书架上满满的，小说、文学、心理学书籍应有尽有。倒是很符合他这个人自律的风格。
“喝什么？咖啡？“
于余转过头，说“不用了，白开水就行。“
“我还以为你在美国已经习惯喝咖啡了呢。“秦铭头都没抬。
于余知道秦铭话里带刺，她只能装作听不懂。
秦铭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坐在于余面前。
他终于可以静静的、合理的看着她了。她穿着白t恤，牛仔裤，身上什么饰品都没有，妆都没画。她静静地、小小的，像是学生一样。
果然是没良心的女人，旧情人见面连妆都不画，真是彻底没有余情了。女为悦己者容，于余真的是连一点讨好他的心思都没有了。
于余不知道秦铭脑子里转了这么多心思。她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自己嗓子都哑了，“秦总，您对我的项目有什么建议和要求，请您随便提。“
她努力显示出职业的样子，想把这尴尬化解一点。
秦铭一点都不随着她的台阶下，“咱们俩不用装作不熟吧，于余。”
“我们曾经是恋人，还差一点要结婚了。”
于余真的崩溃，过去的秦铭非常矜持，说话不会太直白，很多事情都是点到为止，从不会让对方难堪，如今怎么夹枪带棒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于余也不装了。
“秦铭，我从一开始并不知道想投资这个项目的是你，如果早知道，我会直接拒绝。”
“从始至终，我都存的是公事公办的心思。我们曾经是恋人，这是无可回转的事实，我也知道尴尬是不可避免，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努力公事公办，把这种尴尬化解于无形。”
“如果你非要摆到台面上，在公事之前理顺这个关系，我也没意见。”
“秦铭，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了，我也有男朋友，你也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我们现在纯粹是要一起合作，也没有别的什么风花雪月，我也不想有。”
“如果我们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那就算了。”
秦铭盯着于余，感觉她话里的残忍。她是对的，她也一直是这样的人，结束的干干脆脆，不留一丝涟漪，不喜欢搞暧昧，不喜欢通过吸引异性来强化自己的价值，她一点也没变。
秦铭感觉到自己在于余面前的幼稚，他的心思在于余面前还是暴露了，但他并不惶恐，他将自己暴露给于余，于余果断的了结了他的心思，他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他闭上了眼睛，慢慢又睁开。
“我们还是好好谈合作的事情吧，我倒是有一些意见。你可以参考一下。”
两个人谈了两个小时，也不过11点。秦铭提出要送她，于余拒绝了，说自己还有事情。
他把她送到楼下，说：“我很重视你的这个片子，因为它会有实际的社会影响力，而且我了解农村，了解农村的妇女儿童问题，我是把这个当作一件有价值的事情在做的。我希望你的能力可以支撑的起我们这些公益人士的希望。”
“于余，我们之间的曾经，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的，我也不会给你造成困扰的，请你放心。”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