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不晕车

聚英实验是私立学校，周六还要上一上午的课，中午十一点半下课才能回家。

篮球赛定在周六实在是个有点尴尬的安排。聚英校方大手一挥给学生放了这上午的假，而平溪这边的学生没有校车，要观赛还得自个儿从家跑到聚英。

聚英实验在市中心，从平溪中学坐车到那十五分钟，骑车的话就稍微要久一点，因此平溪来观赛的学生其实不多，大概也就两个班的人，人数跟聚英的一比，尤为惨烈。

陈皋是个非常活跃的男生，一上车就拉着众人讨论战术，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看见聚英校门口一些穿着平溪校服的同学已经到了，便问了一嘴，得到回答差点吐血。

“mad不公平！喊加油的声音都比不上他们！”

体育老师一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副驾驶上的小白主任转了过来，因为网课待在家有点发胖的年轻面孔丝毫没有威慑力：“到了聚英不许骂脏话，不能给学校丢人。”

陈皋撇嘴“哦”了声。

大巴在聚英校门口停下，众人没有急着下车，小白主任解开安全带，击了两下掌心，探身看向他们。

“同学们，今天这一赛不仅是你们跟外校的联谊赛，也是你们成为初中生的第一赛，我们要认真地对待，为学校争光！”他话锋稍缓：“当然了，还是要谨记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就不指望你们拿个第一回去了，但是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起码不能被零封吧！”

陈立琛立马喊道：“主任您对我们也太没信心了吧！”

其他人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些。

体育老师眯着小眼，哄着他们下车：“好了好了，同学们尽力发挥就行，走吧咱们。”

小白主任和体育老师下车后率先跟保安交涉，然后一行人穿着平溪中学校服浩浩荡荡走进大门。

“你还好吧？”沈涯拧开矿泉水瓶，看林擢雨一脸苍白，把水往他面前递了递。

林擢雨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小口小口喝着。

“缓一会儿就没事了。”

沈涯虚虚搂着他的肩，边笑他：“才十五分钟车程你就晕成这样，以后不开车了？”

林擢雨：“据说坐驾驶座不容易晕。”

“……真假？”

最后也没人回答他真的假的。一行人被领到篮球社的更衣室换球衣，待到操场的时候聚英的学生已经在热身了。

聚英的球衣是白色，平溪的是深蓝色，陈立琛带队从球场的另一侧出现的时候观众席上的一角违和地不安分起来，随即带动大片人往那边看。

“哇我的天，那个带队的男生长得……又奶又man。”

“他后面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好好看！五官好精致！好白啊！蓝球衣好配他！！！”

“最后那个男生也好看啊啊他完全长在我审美上的啊！”

“……姐妹，他长得既没有第一个高帅又没有第二个精致，一般般吧，顶多算个清秀吧，你看上他啥了。”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他好看，他的气质好特别……哇啊啊啊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他的眼睛好好看！！谁说他一般般的？你看他那线条流畅的小脸！看他那精致的鼻子！看他那呃……饱满的嘴唇！”

“其实我觉得……那个严肃的男生也是有点小帅的。”

这是女生。

“他们怎么长得参差不齐的？”

“你也看脸？”

“……我是说身高！”

“没有啊，这不挺和谐，就前两个……噢还有后面那个一脸严肃的应该有一米七，其他人怎么着也有一米六五吧。”

“你哪边的啊！”

这是男生。

相比于观众席上的骚动，场上两队人倒是冷静得多。

聚英篮球社的社长叫高鸣，他率先招呼队员停下，上前礼貌问好。

聚英带队的体育老师跟平溪的体育老师经常打交道，也算相熟，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对他们说：“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大家先各自热身。”

说完就去招呼被抓来做苦工的同学为校领导准备观赛席。

骤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无论是观众席上拘谨的平溪校友，还是热身的队员，都有些不习惯，原本在车上被安抚好的紧张情绪又露了头，陈皋说他有点腿软。

林擢雨心不在焉地压腿，听见他说这话顺手安抚性地拍拍他的小腿，感受到手下紧绷的触感，失笑道：“你这还能上吗？”

“我……怎么不能！当然可以！”

他绷着脖子低声嚷嚷。

林擢雨对沈涯使了个眼色，沈涯接收到信号，笑得不坏好意。

“喂，你们干嘛？喂喂喂！”陈皋惊恐跌在备赛席上，两个罪魁祸首一人一边锤他的小腿，又疼又痒，搞得他泪花都出来了

“停停停，快停下，我服了你们了woc！”

“怎么样，还软吗？”沈涯挑起眉，居高临下地看他。

陈皋“嘁”了一声，也没跟他杠。经这一遭，他确实没那么紧张了。

林擢雨拎着他站起来，抬头就看见面前站着个穿着白色球衣的高个男生。

对方右手臂弯夹着球，又黑又亮的眼睛闪动着好奇的光，因为热身出的汗濡湿了额前的几绺黑发，松松垂在眼角，嘴角勾着一抹笑。

是齐誉。

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林擢雨愣着看了他两秒，而后才缓慢眨了眨发涩的眼。

“同学，有什么事吗？”他温声问道。

齐誉把放在陈皋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逡巡到林擢雨身上，右手一指旁边的一箱绿标矿泉水，笑着说：“没什么，给你们送水。”

他是很阳光的长相，林擢雨一直都知道；他笑起来像个小太阳，林擢雨偷偷这样形容过，但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