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精神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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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哑的声音，像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钝重的、磨砺人心的力量.

那双望向邢妙瑾的眼睛，空茫，死寂，像一口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枯井，深不见底，映不出一丝光亮.

只有那微弱的、近乎祈求的尾音，泄露了一丝被绝望彻底淹没前，最后的不甘和恐惧.

邢妙瑾的心脏像是被那目光和话语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粗糙的砂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废了？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膜，也扎进她自己摇摇欲坠的神经.

病房里的空气凝滞得如同固态的冰.

窗边闭目养神的王俊凯猛地睁开了眼，眼神复杂地看向病床.

趴在床边的吴泽林也被惊醒，茫然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邢妙瑾“丁先生...”

邢妙瑾强迫自己找回声音，那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她自己都厌恶的无力感.

邢妙瑾“敖医生的修复手术非常成功，止血也很彻底。”

邢妙瑾“目前没有感染迹象，神经血管功能完好。”

邢妙瑾“二次损伤...确实增加了康复的难度和时间，但'废了'这个结论为时过早。”

她试图用医学的客观陈述来抵挡那铺天盖地的绝望.

但那些术语在丁程鑫那双枯井般的眼睛注视下，显得如此苍白脆弱.

丁程鑫没有再说话.

他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视线从邢妙瑾脸上移开，重新投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那眼神里的死寂更深了，连最后那一丝微弱的不甘也彻底熄灭.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支撑，疲惫地、彻底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

整个人如同沉入了无光的深海，再无声息.

那无声的拒绝，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窒息.

邢妙瑾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手中的查房记录板，指节泛白.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将她吞没.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视野边缘，那个闪烁着幽绿微光的像素提示框.

以及懒羊羊蹄子上滋滋作响的蓝色电火花，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挣扎.

懒羊羊.“目标情绪状态：深度绝望，心跳值：1.5%稳定极低。”

懒羊羊.“剩余时间：46小时，惩罚倒计时强度翻倍，持续时间翻倍。”

1.5%...稳定？

在这片死寂的绝望里，这1.5%的心跳，更像是一种讽刺.

邢妙瑾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她强忍着转身离开的冲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检查完监护仪数据，在记录板上写下.

情绪极度低落，拒绝沟通.

需加强心理疏导.

然后，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

走廊冰冷的空气也无法驱散她心头的沉重和寒意.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她回到办公室，刚关上门，身体就控制不住地顺着门板滑落，瘫坐在地上.

头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颤抖起来.

不是哭，是那种被巨大压力碾碎后，连眼泪都流不出的绝望.

昨晚的惊魂、满手的鲜血、丁程鑫枯井般的眼神、敖子逸沉重的宣告.

那该死的1.5%和悬在头顶的双倍电击...

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缠住，勒得她快要窒息.

懒羊羊.“检测到宿主强烈绝望情绪...有放弃任务倾向...”

懒羊羊.“惩罚预备...”

像素懒羊羊那懒洋洋却充满恶意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蹄子上的电火花噼啪作响，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放弃？

邢妙瑾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一股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戾气！

她不想放弃！她不能放弃！

放弃就意味着回到那个冰冷的电击地狱！

就意味着永远被困在这个该死的系统世界里！

她还有在现实世界里等着她的！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混杂着被系统反复折磨的愤怒，像岩浆般在她心底喷涌！

她凭什么要被这该死的系统和那座冰山反复碾压？！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办公桌前，像疯了一样拉开抽屉，翻找！

终于，在最底层，她摸到了那个熟悉的、冰冷的硬物，她的手机！

颤抖的手指划开屏幕，无视了所有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直接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名字，狠狠按下拨号键！

电话几乎是秒接.

谢婷婷.“瑾宝儿！！”

谢婷婷带着哭腔的、焦灼无比的声音瞬间炸响.

谢婷婷.“我的天！你终于开机了！吓死我了！医院那边怎么回事？”

谢婷婷.“丁程鑫怎么样了？我听说昨晚出事了？！严重吗？”

谢婷婷.“你还好吗？我打你电话都快打爆了！”

一连串的询问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

邢妙瑾“婷婷...”

邢妙瑾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疲惫.

邢妙瑾“他...二次手术韧带可能...废了...”

最后几个字，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来，带着浓重的哽咽.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过了五秒，才传来谢婷婷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难以置信的尖叫.

谢婷婷.“废了？！怎么可能？！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谢婷婷.“到底发生了什么？！”

邢妙瑾闭了闭眼，将昨晚在训练室看到的那疯狂而惨烈的一幕.

以及敖子逸的诊断和丁程鑫那死寂绝望的状态，语无伦次地、压抑地快速说了一遍.

邢妙瑾“...婷婷，我该怎么办...”

她靠在冰冷的桌沿，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崩溃.

邢妙瑾“他彻底把自己封闭了...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邢妙瑾“那个破系统的心跳值只有1.5%...时间快到了，双倍电击我撑不住了...”

巨大的压力终于冲垮了强装的堤坝，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汹涌滑落.

电话那头的谢婷婷沉默了.

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咋咋呼呼地出主意.

邢妙瑾能清晰地听到她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和邢妙瑾濒临崩溃的状态震惊了.

几秒钟后，谢婷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之前的焦躁和看热闹.

而是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而坚定的力量.

谢婷婷.“瑾宝儿，听着。”

她的声音很低，很沉，像磐石.

谢婷婷.“哭没用，崩溃更没用。”

谢婷婷.“你现在必须给我撑住！你是医生！他是你的病人！”

谢婷婷.“他的腿还没被医生判死刑！你自己说的！”

谢婷婷.“敖子逸只是说风险大，没说彻底废了！”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斩钉截铁.

谢婷婷.“他把自己封闭了？那就撬开他！”

谢婷婷.“用你的专业！用你作为医生的责任！他不是要最快最有效吗？”

谢婷婷.“那就给他拿出一个方案！一个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希望，也要去拼的方案！”

谢婷婷.“让他看到光！哪怕只有一丝丝！”

谢婷婷.“至于那个该死的系统...”

谢婷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

谢婷婷.“1.5%的心跳值？行！”

谢婷婷.“至少还没归零！还有口气！那就还有机会！心跳值怎么来的？”

谢婷婷.“情绪波动！他现在是绝望，是心如死灰，那你就想办法把他的情绪搅动起来！”

谢婷婷.“愤怒也好，不甘也好，哪怕是恨！也比现在这样死水一潭强！”

谢婷婷.“专业...责任...光...”

邢妙瑾喃喃重复着，混乱绝望的思绪仿佛被这几句话强行撕开了一道缝隙.

是啊，她是医生.

她不能放弃她的病人.

哪怕他是一座冰山，哪怕他心如死灰，只要还有一丝生理上的希望，她就不能放弃！

邢妙瑾“婷婷...你说得对...”

邢妙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哽咽.

邢妙瑾“可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怎么撬开他...那个方案我需要时间...”

谢婷婷.“方案？专业的事姐帮不了你！但撬开他？姐有办法！”

谢婷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兴奋.

谢婷婷.“上次'糖衣炮弹'是姐的锅，用力过猛，方向不对！”

谢婷婷.“这次，咱们换战术！精准投放'精神核弹'！”

邢妙瑾“精神...核弹？”

邢妙瑾被这个说法弄得一楞.

谢婷婷.“对！就是精神核弹！”

谢婷婷语速飞快，思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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