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序没有追问。他能感觉到，瑾莫提到“姐姐”时，语气里的沉重。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就像他没说，六年前被她救起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片海域。

“外面好像安静些了。”他换了个话题，走到水池边，蹲下身，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李哥刚才在上面加固了门，应该能撑一阵。”

瑾莫“嗯”了一声，金色长发滑过肩头，落在水面上，像洒下了一捧碎金。

“你的异能……会消耗很多体力吗？”南知序忽然问，黑色眸子认真地看着她，“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瑾莫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注意这个。她确实有点累，王室的异能虽强，消耗也比普通鲛人更大。

“还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她扯出一个浅笑，眼角的痣在笑纹里若隐若现，“倒是你，刚才...没事吧？”

南知序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背，那里确实有些红肿。他摇摇头：“小伤。”

两人又陷入沉默，只有水面偶尔泛起的涟漪证明着时间在流逝。应急灯的光依旧昏黄，却好像比刚才多了一丝温度。

瑾莫看着南知序的侧脸，他的黑色眸子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她忽然觉得，或许有他在，这场末日之旅，不会那么难熬。

......

后半夜的地下空间，安静得能听见应急灯镇流器的嗡鸣。

瑾莫蜷在水池边缘，尾鳍半浸在水里，金色长发散在肩头，遮住了半张脸。她没真睡，只是闭着眼假寐，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的梦——

猩红的潮水漫过废弃工厂的铁门，无数扭曲的人影在潮水里挣扎，通风管里传来密集的、像雨点砸在铁皮上的声音。最让她心悸的是，梦里的自己正举着光盾抵挡什么，而南知序倒在她脚边，手腕上的鳞片手链断了一截，血色漫过他灰色的T恤……

“唔。”她猛地睁开眼，蓝色瞳孔在昏暗中缩成一点，额角沁出冷汗。

这不是普通的梦。是预知梦。

最近的预知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梦里的细节往往会在几小时后应验，比如珊瑚林的异变，比如公路上的追尾……

她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防潮垫。南知序靠着墙壁睡着了，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他怀里还抱着那根钢管，手指紧扣，指节泛白。

瑾莫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鳞片手链上。梦里那截断掉的链子，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怎么了？”南知序突然睁开眼，黑色眸子在昏暗中格外亮，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却瞬间捕捉到她的异常，“做噩梦了？”

瑾莫摇摇头，尾鳍在水里轻轻搅动，带起细小的漩涡：“没有。你醒得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南知序坐直身体，揉了揉眉心：“什么事？”

“通风管。”瑾莫的声音压得很低，蓝色眼眸里带着凝重，“我们必须现在就封死它，用钢板，彻底焊死。”

南知序愣了一下：“现在？李哥他们刚轮换休息，而且……”他看了眼腕表，“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夜里操作不方便。”

“必须现在。”瑾莫加重语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池边的水泥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里会出事，很麻烦的事。”

“好。”南知序站起身，抓起钢管，“我去叫李哥。”

他刚走到阶梯口，就被瑾莫叫住。

“等等。”她也站起身，化出双腿，湿漉漉的裙摆滴着水，“我跟你一起去。”

南知序想说“你留下”，但看到她眼里的坚持，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点了点头，率先踏上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