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他们自称是从一个生物研究所逃出来的幸存者，大概七八个人，领头的是个姓陈的博士。说是南边的城市沦陷得很快，他们失去了据点，一路逃难到这里，想找个地方暂时落脚。”

“生物研究所……”瑾莫轻声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个词让她心头莫名泛起一丝寒意，像是潜藏在深海暗处的掠食者投下的阴影。“他们……有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对你们，或者对这里的环境，过于关注？”

南知序立刻明白了她的担忧。他摇摇头：“目前看还没有。李哥和小王暗中观察过，他们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落难者，带着些研究器材和少量物资，很疲惫，也很警惕。我亲自去和他们接触过，言语间很谨慎，只说是研究生物科技的，城破时勉强逃出来。”

他隐瞒了一部分。那个陈博士在刚来时，目光曾似有若无地扫过厂区内的水池，以及一些族人身上未完全隐去的、不同于人类的细微特征，比如过于光滑的皮肤或偶尔在激动时控制不住闪过微光的眼睛，虽然很快移开，但那瞬间的专注没能逃过南知序的眼睛。但他不想刚醒来的瑾莫为此过度忧心。

“我们收留他们了？”瑾莫问，眉头微微蹙起。

“没有完全收留。”南知序解释，“让他们在厂区外围的一个废弃仓库暂住，和我们隔着一道铁丝网。物资交换，他们用一些药品和研究所关于感染体行为模式的分析资料，换取我们提供的部分食物和饮用水。彼此保持距离，互相戒备，但也算暂时相安无事。” 这个安排算是目前最稳妥的。

瑾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末日的残酷她已经见识过，人心的叵测更是难以估量。她抬眼看向南知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你觉得，他们可信吗？”

南知序迎上她的目光，黑色的眸子深邃而坦诚：“我不知道。但在这个世道，完全拒绝外人并非长久之计。我们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谨慎接触，保持警惕，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轮流盯着他们，一旦有异动，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

他的冷静和周密让瑾莫稍稍安心。她点了点头，身体依然虚弱，精神不济，说了这些话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

“好了，别想太多。”南知序放柔了声音，替她掖了掖被角，“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休息，尽快恢复。族里的事情有长老们和我，外面的事情有阿泽和李哥他们盯着。”

瑾莫顺从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垂下。然而，她并未真正入睡，南知序关于研究所幸存者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一种莫名的、源自血脉深处的警惕感挥之不去。姐姐瑾言失踪的迷雾，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还有南知序手腕上那串与自己鳞片同源的链子……这一切，是否与人类的研究所有关？她不敢深想，却又无法停止思考。

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