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完了,中心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徐楚雯回到这里,下意识地搜寻那个冷淡的身影,却总是一无所获。
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总是准时出现、教完就走、仿佛自带冷空气的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给她们上课的人果然换成了陈珂。
陈珂很好,好得无可挑剔。
她像个小太阳,会活跃气氛,会照顾到每个人的进度和情绪,是个真正的大姐姐。
排练室里总是充满笑声,每个人都喜欢她,包括徐楚雯。
她学得很认真,对陈珂也满是敬重。
只是……心里某个角落,似乎还固执地空着一块。
徐楚雯觉得自己真是奇怪极了。
在家过年时,刷着口袋房间,会下意识地点开你的口袋房间。
看到相似的深色棒球外套,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甚至发呆时,脑海里也会莫名其妙地浮现那张没什么表情、偶尔却勾得人心跳失序的脸。
排练时,歌曲里属于你的那部分声音,总是格外清晰,像根小钩子,时不时就把她的思绪勾走。
这种莫名的惦记,像藤蔓一样缠绕着。
终于,某天排练结束,
一股说不清是冲动还是思念的情绪驱使着徐楚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扇房门前。
什么都没想好,没准备话题,甚至不知道对方在不在,就这么一腔热血地来了。
“叩、叩、叩。”
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不在吗?出去了?
一丝失落爬上心头。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敲一次,隔壁的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是陈珂。
她手里拿着水杯,看到门口的徐楚雯,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徐楚雯“珂珂前辈好”
徐楚雯赶紧站直问好。
陈珂的目光在她和你的房门之间转了转,了然地问,
陈珂“你好 那个,你是来找阿言的?”
被看穿了心思,徐楚雯脸上有点热,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最后还是支支吾吾地点头承认,
徐楚雯“..嗯”
陈珂“她请假了还没回来呢,估计得晚两天。”
陈珂解释道,语气平常。
徐楚雯“哦好,谢谢前辈”
得到答案,徐楚雯心里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失落了。
她匆匆道谢,小步快跑着溜回了自己房间。
请假了吗?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疑问像颗种子,在她心里悄然生根。
之后的几天,你的存在感不仅没减弱,反而因为请假这个未知因素变得更加强烈。
那份惦记里渐渐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终于,在一次排练间隙,徐楚雯忍不住问起了坐在身边的队长罗寒月。
罗寒月正低头看手机,闻言抬起头,想了想,
罗寒月“她啊?她总是请假的。团建、聚餐什么的,十次有八次见不到她人影。估计是忙自己的事吧?毕竟她一个人要顾三个队的公演,以前还要兼顾教课,一直挺辛苦的。”
罗寒月的语气稀松平常,显然对郗訢言的“神隐”习以为常,
罗寒月“你也不用担心她,公演前她肯定会回来的,这点责任心她绝对有。”
罗寒月的话暂时安抚了徐楚雯的担忧,但也让她更困惑了。
总是请假?忙什么?
都已经这么忙了。
以前罗寒月也问过你为什么这么拼,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只是你似乎并没有认真地回答,
一个字“命” 这一回答听起来是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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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一只隐隐作痛、依旧活动不便的手臂回到中心,放下简单的行李,你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敲陈珂和郑丹妮的门。
报个平安,这是属于你们仨之间不成文的约定。
门开了,两张熟悉的脸。
郗訢言“我回来了”
你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
郑丹妮“家里还好吗?”
郗訢言“挺好的,老样子”
陈珂却瞥见了你眼下的乌青以及眼睛的红肿,
这个“年”过得如何,答案已经写在了脸上。
陈珂的眼神暗了暗。
想起了很久以前,你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中国式过年?过的都是钱。”
当时她愣住了,觉得这话太凉薄。
后来她才慢慢理解,是怎样的环境,才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对过年做出如此冰冷又精准的概括。
虚伪的客套,亲戚间的攀比算计,一顿饭里藏着的各种心思,连最该亲近的人之间都充满了怀疑和利用……
表面的红火喜庆,底下全是浑浊的人情世故。
你讨厌的不是社交本身,是那些包裹在笑脸下的虚情假意,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无处不在的表演。
一个人压抑得太久,或许只有在远离那个环境后,才能短暂地做回那个……不那么讨人喜欢的、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