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终究是肥皂泡。
当父亲又一次深夜醉醺醺地回来,看到灯光下你的脸,
那张与母亲越来越相似的脸时,他眼中短暂的温和瞬间被暴戾取代。
他摇摇晃晃地冲过来,指着你的鼻子,唾沫横飞地咒骂,
全能“你!你和你妈一样!都是贱人!白眼狼!都他妈想离开老子!!”
那眼神里的恨意,仿佛你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仇人。
你缩在角落,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心一点点沉入冰窟。
第二天酒醒,他又会抱着你,一遍遍地、语无伦次地说着,
全能“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喝多了,爸爸只有你了……”
你不是没想过离开。
无数次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车水马龙,逃离的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
可是……你走了,他怎么办?
可怜又可恨的父亲,他一个人烂醉在家里,
生病了,出事了,又有谁知道?
他……也只有你了。
这份畸形的责任感和怜悯,像一副无形的镣铐,死死地锁住了你的双脚。
后来,郗玥替你还了他的赌债。
你的债主从陌生人,变成了你的母亲。
之后,你看到丝芭招募五期生的消息,像在黑暗里透进一丝光。
钱。你需要钱。
赚很多钱,也许就能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抱着这样简单又沉重的目的,你报了名。
父亲对此没有反对,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他甚至都没有到现场。
进了丝芭,和大家一起训练。
当工作人员询问你去留的时候,你再次萌生了远离他的想法。
当他问你的时候,你只说这是公司的决定。
后来,你成了GNZ48的郗訢言。
舞台的光很亮,台下的欢呼很响。
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其实并不赚钱。
你只能将时间掰碎了揉开了利用。
直到你拿到总选中泰第一的成绩时,你的工资有了大幅提升。
可你赚的钱,似乎永远填不满家里的窟窿。
你拼命地省,可省下的那点钱,在他一次次的索要、一次次的“急用”中,瞬间就没了踪影。
像个无底洞。
直到有一天,陈珂发现了。
她没有多问,直接给你转了账,平时吃饭也都抢着买单。
可即便有陈珂的资助,你也没有就此停止自己赚钱的想法。
你不想欠她太多,你想早点把那些钱还给她。
18岁生日的那天,你和郗玥做了一笔交易。
你把钱还给了陈珂。
你明白,你比谁都清楚,
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钱,才能带来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才能满足那被贫穷压抑了太久、几乎扭曲的物质欲望。
钱是盔甲,是底气,是你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陈珂忍不住问过你,
为什么不曾向自己的母亲要过一分钱。
你沉默了半晌。
在你进手术室那个痛恨你的眼神,
离开时那个失望心碎的眼神,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是你的倔强,你的傲骨。即便生活再苦再累,也丝毫不退让、不妥协。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道理你懂。
可这世道,懂道理容易,守住底线,太难太难。
陈珂总说,你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没有变得愤世嫉俗、怨天尤人,反而能保持一份独立和清醒,她很庆幸。她说你自卑、孤僻,像只时刻警惕的刺猬,可骨子里又那么顽强,像石头缝里钻出来的野草,拼命向着一点微光生长,不向命运低头。
她说,这样的你,值得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