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屿的伤结痂后就已无碍,却总在沈欣落面前捂着肩膀轻哼。一会儿说拧不开矿泉水瓶,一会儿又让她帮忙整理课桌,连借支笔都要摆出虚弱模样。沈欣落识破他的把戏,挑眉质问时,他却单手撑额,眼眸含笑:“伤口是好了,可你欠我的‘愧疚债’,还没还完呢。”
课间铃声刚响,林思允风风火火冲到沈欣落桌前,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落落,你快看这帖子!‘震惊,沈欣落对谢书屿爱而不得’——这都写的什么鬼啊!”她手指疯狂滑动页面,气得脸颊鼓鼓的,“配图居然用你帮他拿书包那次,分明就是断章取义!”
沈欣落眼睛瞪得浑圆,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迟迟没落下,半晌才喃喃道:“怎么会传成这样……这都哪跟哪啊?”她反复刷新着页面,睫毛急促颤动,震惊的神色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就帮他拿了几次书包,怎么就传成我追他了?”
林思允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嗅到八卦气息的小狐狸,一把搂住沈欣落的肩膀:“论坛都快被这帖子刷屏了!全校都在吃瓜呢!快说说,你和谢书屿到底咋回事?从实招来!”她晃着沈欣落的胳膊,满脸写着好奇与期待。
沈欣落歪着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校服衣角,语气满是困惑:“上周他受伤了,我顺手帮他拿书包、递个东西而已,这些小事怎么就传成这样?”她蹙着眉,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震惊,实在想不通一场善意的帮忙怎么会演变成离谱的谣言。
林思允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凑到沈欣落耳边压低声音:“全校就你俩传得最凶,真当我傻啊?”她伸手戳了戳沈欣落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快老实交代,是不是还有什么粉红泡泡的小细节没告诉我?”
沈欣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伸手弹了下林思允的脑门:“你这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八卦废料?爱信不信,我和他除了这点破事儿,真没任何猫腻。”
林思允撇了撇嘴,不甘心地咂咂嘴:“行吧行吧,暂且信你一回。”她伸手戳了戳沈欣落的肩膀,“要是有情况,可不许瞒着我!”说着又把手机收进兜里,往教室外走,“快上课了,先回教室了,放学再接着审你!”
上课铃骤然响起,数学老师张老师抱着教案走上讲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教室:“这道函数题综合性很强,咱们请两位‘解题大神’来试试身手。同学们觉得哪两位同学合适?”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几道期待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沈欣落和谢书屿的座位。
张老师顺着众人视线望去,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那就沈欣落和谢书屿吧,两位同学上来试试。”
沈欣落刚起身,后桌就传来几声意味深长的“哦——”,谢书屿双手插兜慢悠悠跟上时,起哄声更是此起彼伏。张老师重重敲了敲黑板,粉笔灰簌簌掉落:“安静!想看热闹的,等他俩写完都来黑板上写一遍!”教室里瞬间噤声,只剩两人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沈欣落握着粉笔的手顿了顿,公式推导到一半卡了壳,指尖在黑板上蹭掉又重写。好不容易写完时,发现谢书屿侧过身盯着她的板书,笔尖抵着下巴似笑非笑。她攥紧粉笔头,耳尖发烫:“看、看什么?”
谢书屿忽然伸手轻擦她脸颊,指尖扫过瞬间带起一片痒意:“这儿有粉笔灰。”他垂眸盯着指尖的白灰,语气轻得像沾了蜜,“学霸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沈欣落耳尖骤红,后退半步撞在黑板槽上,粉笔盒里的粉笔滚出几支,在寂静中骨碌碌转了好几圈。
台下立刻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怪叫,前排男生挤眉弄眼地用胳膊肘戳同桌:“我去!屿哥这动作也太苏了吧!”
后排女生捧着脸颊轻呼:“之前就觉得他俩不对劲,果然双向奔赴!”
台下爆发出一阵哄笑,沈欣落耳尖发烫,攥着粉笔的手指蜷缩起来,眼神慌乱地瞥向谢书屿。后者却泰然自若地放下粉笔,冲张老师扬了扬眉:“解题步骤都写清楚了,您看看?”他刻意忽略后排的口哨声,指尖若无其事地敲了敲黑板,却在转身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笑:“耳朵红得像小番茄,这么容易害羞?”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板着脸示意两人回座:“别杵在讲台上了,回座位。”她环视四周,目光扫过还在窃窃私语的同学,粉笔头精准砸中前排笑闹最欢的男生,“都安静!课堂不是八卦现场,再起哄的,这道题抄二十遍!”话音落下,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只剩沈欣落坐下时课本与桌面轻碰的闷响。
沈欣落跌坐回座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脸颊,残留的温度像是要渗进皮肤里。谢书屿的声音还在耳边打转,搅得她心跳乱了节奏。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翻开课本,目光却总在公式与字句间游移。粉笔灰簌簌落在课本上,她猛地惊醒,用力晃了晃脑袋,在心里默念“听课”,可思绪仍像脱缰的野马,时不时又飘回讲台上的那一幕。
林思允一下课就像颗小炮弹似的“砰”地撞进沈欣落课桌旁,手机屏幕怼到她鼻尖:“还嘴硬!你看这帖子都改名叫‘我为雨落cp的爱情故事嗑生嗑死’了!”她兴奋地划动页面,最新一张照片里,谢书屿抬手的动作被定格,配文“救命!这是什么偶像剧摸脸杀”,“现在全校都在传你们双向暗恋,快从实招来!”
沈欣落一把按住林思允举着手机的手,耳根泛红得厉害:“你别被这些断章取义的照片骗了!今天数学课上台解题,我蹭了满脸粉笔灰,他就是顺手帮个忙。”她飞快划动屏幕,指着照片里自己沾白灰的鼻尖,“你看这角度,分明就是普通同学间的互帮互助,哪有他们说得那么离谱!”
林思允猛地拽住沈欣落的胳膊,委委屈屈地晃了晃:“沈欣落!咱俩可是连奶茶都要吸同一根吸管的交情,你居然对我藏着掖着?”她突然松开手,抱着胳膊往后退半步,故意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行,你就骗我吧,等哪天你和谢书屿官宣,我肯定哭着给你们撒花!”
沈欣落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无奈地抓住林思允晃个不停的手:“祖宗!咱俩从穿开裆裤就认识,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她突然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桌子,“宋时韫不是谢书屿发小吗?你现在就打电话问他,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说着掏出手机往林思允手里塞,“要是有半句假话,我请你喝一个月奶茶!”
林思允狐疑地盯着沈欣落的眼睛,终于败下阵似的耸耸肩:“算你过关!”她突然凑过来,手指戳了戳沈欣落发烫的脸颊,挤眉弄眼道,“不过说真的,谢书屿那张脸可是校草级别的!你摸着良心说,他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沈欣落怔了怔,咬着下唇歪头思索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我真没仔细想过这些。”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课本边角,眼神掠过窗外摇曳的树枝,“我哥管得严,不让早恋。要是我早恋,估计他能把我房间盯成监控室。”说着撇了撇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
林思允撇着嘴夸张地抖了抖肩膀:“你哥哥管得真严!我姐天天跟我说‘遇到心动的先拿下’,还说只要不耽误学习,谈个恋爱跟喝奶茶一样稀松平常。”她托着腮,突然噗嗤笑出声,“不过宋时韫确实挺好,就是太唠叨了!上次我熬夜追剧,他能从晚上十点念到我发誓早睡,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沈欣落望着窗外暮色里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嘴角扯出个无奈的笑:“人和人的烦恼真是不一样,你嫌对象唠叨,我被英语老师‘盯’得喘不过气。杨老师天天给我塞竞赛题,说这是‘爱的负重训练’。”她把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不说啦,我家车到了。”说完朝林思允扮了个鬼脸,踩着夕阳的余晖小跑着冲向校门,帆布鞋踏在地面的声音清脆又急促。
“回见!”林思允朝沈欣落挥手,晚风掀起校服衣角。她哼着歌走向停车场,远处银色轿车的车灯在暮色中明明灭灭,正等着她。
沈欣落刚拉开后座车门,就瞥见沈喻翘着腿低头刷手机。感应到动静,他利落地把手机塞进裤兜,挑眉道:“每次都这么磨蹭,是准备在学校安营扎寨?”
沈欣落气鼓鼓地把书包甩到座位上,瞪了沈喻一眼:“我就慢这点时间怎么了?你是赶去拯救世界吗?下次再催我,我就故意更慢!”她赌气似的往座椅上一靠,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就是晚了几分钟,你这个急性子!”
沈喻嗤笑一声,斜睨着妹妹:“这话你说了八百遍,哪次兑现过?”他屈指敲了敲前排座椅靠背,故意拖长语调,“沈欣落同学,按照辈分,是不是该尊称我一声‘哥’?”
沈欣落缩在座位角落,把脸埋进书包带里嘟囔:“就会挑刺……明明比老妈还啰嗦。”她故意把安全带扯得哗啦作响,又压低声音补上一句,“要不是打不过你,早把你这张碎嘴缝上了。”
一场例行的兄妹互怼后,车厢陷入安静。沈欣落蜷在角落刷手机,突然想起林思允提到的热帖,手指鬼使神差地点开校园贴吧。满屏“颜值天花板”“天生一对”的夸赞里,零星夹杂着“普女配不上校草”的酸言。她撇撇嘴角,指尖快速划过屏幕,像拂去肩头的灰尘:不过是网友的捕风捉影,她和谢书屿之间,本就坦荡得如同盛夏正午的日光。
裴安宴勾住谢书屿的肩膀,挤眉弄眼地凑近:“校论坛都传疯了,说你俩是‘雨落CP’!”他掏出手机晃了晃热搜截图,“就这张摸脸照,点赞都破万了!兄弟,老实交代,是不是藏着什么小秘密?”
谢书屿停下转着笔的动作,墨色眼眸泛起困惑,目光直直落在裴安宴脸上:“你在说什么胡话?”他随手合上习题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有话直说,别绕圈子。”
裴安宴将手机往谢书屿面前一推,屏幕上“雨落CP”四个大字格外扎眼:“就这帖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跟装了监控似的。”他胳膊肘怼了怼谢书屿的肩膀,挑眉坏笑,“快说,你对咱们班长大人,到底有没有那意思?”
谢书屿扫了眼屏幕,眉尾轻挑了下,将手机推回给裴安宴:“同学会都没说过三句话,哪来的‘有意思’?”他指尖敲了敲自己的保温杯,忽然想起上周值日时,沈欣落抱着作业本从他身边经过,发梢扫过他手背的触感——不过三秒就被他抛到脑后,“你们闲着没事干,不如多刷两道数学题。”
裴安宴突然勾住谢书屿的脖子,笑得一脸促狭:“少装蒜!上周你明明使唤人家帮忙捡掉在讲台底下的圆规,还借着道谢的由头多聊了好几句。”他挤眉弄眼地撞了撞谢书屿肩膀,“更别说上周你接着受伤的由头使唤了人家一整个星期,还敢说没意思?”
谢书屿捏着裴安宴的手腕用力扯开,下颌线绷得笔直:“那天体育课她扣球没控制好方向,排球直接砸我背上。”他抬手揉了揉右肩,那里还残留着隐隐的钝痛,“让她帮忙带个复习资料、收收作业怎么了?我后来还请她喝奶茶道谢了呢。”
宋时韫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目光带着调侃:“装什么清白?今天课间你伸手替沈欣落拿掉脸上的粉笔灰,那动作轻柔得——”他故意拖长尾音,“咱们谢大校草,从小到大跟女生说话都不超过三句,这会儿倒学会‘肌肤相亲’了?”
谢书屿不屑一笑,抓起桌上的笔帽砸向裴安宴:“她睫毛上沾着粉笔灰,我总不能看着她顶着灰去上课吧?不过确实她那反应挺可爱的。”
裴安宴夸张地倒抽一口气,伸手在谢书屿眼前晃了晃:“谢大校草什么时候转性了?以前女生找你借笔记,你都冷着脸让人家自己拿,现在居然主动帮人擦灰?还夸可爱?”他掏出手机假装拍照,“这爆炸性新闻,我不得发班级群里好好宣传宣传?”
宋时韫伸手搭上谢书屿的肩,一脸过来人的高深模样:“别挣扎了兄弟,当时我追我女朋友的时候,也是从帮她捡东西开始的。你这主动擦灰还夸可爱,比我当初还明显!”他拍了拍谢书屿的背,“早点认清现实,少走点弯路。”
蒸腾的热气刚从瓷碗边缘漫起,谢书屿就把筷子往裴安宴碗边一搁:“少贫两句,菜都要凉了。”他利落地解开湿巾擦手,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快点吃,不然待会儿图书馆抢不到坐。”
铁板鱿鱼的香气弥漫开来,裴安宴迫不及待夹起一筷子大快朵颐,含糊道:“这味绝了!”宋时韫笑着递上酸梅汤,调侃他别烫着。谢书屿默不作声地吃着烤鸡翅,听两人争论哪家蒜蓉茄子更地道,偶尔插句吐槽,餐桌上饭菜香与笑闹声交织,格外热闹。
谢书屿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咀嚼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餐厅,在瓷盘上投下细碎光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总会不自觉留意沈欣落发呆时翘起的发梢,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也许就像宋时韫说的,他确实对那个冒失又可爱的姑娘,生出了想靠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