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同学

7:20，晨光洒在云城一中青灰墙上，学生们背着书包如雀群般涌入校门。帆布鞋踩过落叶的声响、此起彼伏的问候，唤醒薄雾笼罩的清晨。人群中，扎着双马尾、穿浅粉卫衣的女生格外显眼——全校就她没穿校服。

清晨七点，沈欣落困得拖着步子挪向教学楼，校服拉链敞着。昨晚熬到十一点，困意如潮。正昏昏沉沉时，一声清脆询问传来。转头见双马尾女孩抱着书本，眼睫沾着晨露：“同学，高二一班在哪？”

沈欣落揉了揉惺忪睡眼，唇角勾起抹困倦的笑：“真巧，我就是高二一班的。”她顺手把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目光落在对方休闲外套上，困意被好奇冲淡几分，“没见过你，而且咱们校规挺严，你没穿校服……是转学生？”

苏奈唇角扬起清甜的笑，指尖轻轻敲了敲怀中的课本：“苏州的苏，奈何的奈，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她主动伸出手，腕间的银色铃铛手链随着动作轻响，“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沈欣落回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困意被新认识朋友的雀跃冲淡些许。她弯弯眼睛，声音清亮：“沈阳的沈，欣欣向荣的欣，沉鱼落雁的落。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苏奈像只欢快的喜鹊，从转学趣闻到偶像新歌聊个不停，连沈欣落的哈欠都能调侃。拐进走廊，她突然拽住对方衣角，眼睛发亮：“救命恩人认证！”说着塞来颗草莓糖，“友谊生效，不许反悔！”转身时外套抽绳扫过门框，又探身喊，“等我，马上来分享零食！”

沈欣落挥手送走苏奈，拖着步子回到座位。她把书包塞进抽屉，瘫在椅子上。晨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粉笔灰在空气中飘散。困意袭来，她闭眼调整姿势，脑袋不住点动，很快沉沉睡去。

肩头震动惊得沈欣落一抖。叶惜禾压低声音混着蝉鸣催促：“茜姐踩着早读铃来了！”她指尖冰凉戳上沈欣落发烫的脸，“快起来，口水都要流课本上了！”

沈欣落眯着眼直犯困，抹了把脸嘟囔：“困死了。”她转头看向叶惜禾，有气无力吐槽：“你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不困吗？”话音未落，又打了个哈欠，眼眶泛起泪花。

叶惜禾白了沈欣落一眼，抽走她快滑到桌边的课本：“谁不困？”她压低声音，余光瞥向教室后门，“茜姐早读课谁敢打盹？张明上次闭眼被抓，操场跑了十圈，现在见她都腿软！”

沈欣落含糊应着，骨节在头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响，猫似的舒展完身体。她揉了揉依旧酸胀的太阳穴，抓起课本时还不忘冲叶惜禾挤了个鬼脸，随即挺直脊背，带着浓重鼻音的读书声混进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晨读浪潮中。

上课铃响，班主任秦老师带苏奈进教室。晨光洒在黑板上，苏奈踩着运动鞋轻快上台，马尾晃动。她转身利落写下名字：“我是苏奈，从从容城转学来的。有好吃好玩的记得叫我！”俏皮语气逗笑前排同学，掌声响起。

“好，苏奈你就暂时坐在谢书屿后面的那个空位置。”秦老师抬手示意，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边缘。谢书屿闻声起身，深蓝色校服衣摆带起一阵风。他侧身让出过道时，苏奈已经抱着书本小跑过来，发梢的荧光粉皮筋晃得人眼晕：“谢谢同学！”她冲谢书屿笑出虎牙，一屁股坐下时，帆布包上挂着的铃铛挂件叮当作响。

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谢书屿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苏奈托着腮，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前排男生冷白的后颈，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校服衣角蹭过桌面，“谢书屿同学，”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感觉班里同学都好热情，但我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能不能带我认识认识？就当我交学费——”她晃了晃手里印着小熊图案的糖盒，“请你吃草莓味奶糖！”

谢书屿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侧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他垂眸将滑落的草稿纸压平整，声音像被冰镇过般清冽：“苏奈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指节轻叩两下她的课桌，粉笔灰簌簌落在摊开的课本上，“有什么问题下课再说。”说完便转回身，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苏奈张了张嘴，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吐了吐舌头，冲谢书屿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这才乖乖坐正身子，把课本立得笔直，假装认真听课。可握着笔的手却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着圈圈，时不时偷偷瞥向前排那个挺拔的背影。

下课铃一响，苏奈的课桌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张媛媛挤到前排，好奇地眨着大眼睛，“苏奈，你为什么会转学到我们学校啊？”

苏奈含着水果糖，腮帮鼓鼓，笑着说：“爸妈工作调动才转学来的。这儿可比我以前的学校有意思！对了，哪的奶茶好喝？我请客！”话落，周围一片欢呼。

苏奈支着下巴，目光不自觉飘向前排挺拔的身影，压低声音朝围着的女生们发问：“谢书屿是个怎样的人啊？感觉他好高冷。”

周晗转着铅笔思索：“谢书屿性格高冷，话少得很。”她忽而轻笑，“不过别看他拒人千里，我撞掉他笔记本时，他弯腰捡还冷着脸说了句‘小心’，这人骨子里是真有礼数。”

苏奈盯着谢书屿的背影，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伸手在自己眼前比画：“这比例、这肩宽，完全是建模脸吧？”

温菀挑眉撞了撞苏奈，促狭一笑：“原来你看上他了？”她转着中性笔拖长音道，“劝你别白费心思，谢书屿储物柜里的情书都能当废纸卖了。他一门心思扑在竞赛题上，压根不想谈恋爱。”

苏奈瞬间涨红了脸，猛地抓起桌上的小熊书签晃了晃：“胡说！我就是单纯觉得他好看，路上看到漂亮小猫小狗，谁不多看两眼啊！”她别过脸，耳朵尖泛着可疑的粉色，手指不安地揪着校服衣角。

人群中突然传来八卦调侃：“沈欣落和谢书屿才叫有渊源！论坛CP楼都九百多层了，上次数学课谢书屿还给沈欣落擦粉笔灰，氛围感爆棚，我直接入坑！”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磕到了”的哄笑。

苏奈指尖骤然收紧，刚剥了一半的糖纸“嘶啦”裂开。她垂眸藏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半晌才抬起头，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沈欣落？”

温菀顺着苏奈目光，戳她胳膊示意：“浅蓝色蝴蝶结发圈，穿淡粉针织衫的就是。上学期谢书屿领奖，沈欣落在礼仪给他递花。”她压低声音，笑眼弯弯，“论坛都说他俩同框像拍偶像剧。”

苏奈盯着远处沈欣落伏案写字的背影，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半晌才缓过神来，挤出抹微笑：“哦，知道了。”她扫了眼墙上的时钟，扬手催促围在桌边的女生，“快上课了，你们先回座位吧，不然该被老师说了。”

沈欣落用校服袖口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在座位上坐定后，侧身问向邻座的叶惜禾。大课间跑步带来的热气还未消散，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喘息：“你和你妹妹吵架不？”

叶惜禾甩了甩汗湿的碎发，无奈又宠溺地笑：“姐妹哪有不吵架的？上周她为包辣条跟我冷战，第二天就举着奶茶求和，像个小变脸精。”她转着矿泉水瓶，水珠在桌上洇出水痕，“但吵完还是好姐妹。”

沈欣落趴在桌上嘟囔：“太羡慕了！我要有姐妹，早腻歪着追剧吃零食了。偏偏家里全是哥哥，沈喻更是‘活体监控’！”她猛地抬头，马尾晃动，“穿新裙子嫌花哨，出去玩嫌晚归，点个外卖都唠叨不健康，烦死了！”

叶惜禾歪着头，指尖轻点着下巴，眼里满是疑惑：“沈喻看上去就像座冰山，浑身写着‘生人勿近’，真想象不出他唠叨的样子。”她撇了撇嘴，“平时在校园里遇见他，都是行色匆匆，气场冷得能把人冻僵，谁能想到在你面前这么啰嗦？”

“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其实他——”沈欣落刚开口，谢书屿修长身影突然出现。他单手将一摞数学练习册重重砸在桌上，惊得她睫毛颤动。“发一下。”话毕，他转身离去，衣角扫过她发丝，留下雪松气息。

沈欣落盯着桌上小山似的练习册，太阳穴直跳，长叹一声。她撑着额头冲谢书屿背影晃了晃册子，懒洋洋吐槽：“谢书屿，我成你专属发作业工具人了？下次干脆发个工牌得了。”说完随手扒拉练习册，无奈开始整理。

苏奈正低头理课本，闻声抬头，瞥见沈欣落桌上的练习册堆。她攥紧衣角冲上前，挺直脊背挡在好友身前，杏眼圆瞪直视谢书屿：“谢书屿，人家不愿意就别逼她！欺负同学算什么？”她声音清亮而笃定，胸腔因怒意起伏，手指无意识绞着裙摆。

谢书屿闻言顿住脚步，缓缓转身，漆黑的眸子直直锁住沈欣落。他微挑眉毛，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弧度，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我欺负你了吗？”尾音轻扬，目光灼灼，仿佛在等着她的回答，周身散发着慵懒又肆意的气息。

苏奈见沈欣落不说话，误以为被欺负，胸脯一挺，指尖朝谢书屿点去：“别仗着成绩好欺负人！快道歉！”她叉腰像炸毛小雀，耳尖泛红。周围同学纷纷张望，走廊里火药味渐浓。

空气瞬间凝固，周晗慌慌张张挤到苏奈身边，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压低声音，急得直跺脚：“苏奈！快别说了！他俩就是闹着玩的。”

苏奈的笑容僵在脸上，耳根“唰”地烧起来。她飞快眨了眨眼，瞬间换上标准的甜美笑容，双手合十晃了晃：“原来是这样！谢书屿同学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呀！”声音比刚才柔了八度，还带着撒娇般的尾音，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对方的神色，脚尖在地面不安地画着圈。

谢书屿冷淡地应了声“嗯，没事”，深邃的目光在苏奈脸上一扫而过，随即转向沈欣落。他伸手从她手中抽走练习册，动作随意又自然，转身时带起一阵淡淡的冷香。他抱着作业走向教室后排，脊背挺直，步伐沉稳，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沈欣落盯着谢书屿背影，又看看局促的苏奈，懵圈地扯叶惜禾衣袖：“啥情况啊？”叶惜禾耸肩压低声音：“鬼知道，这新同学脑回路我真跟不上。”两人对视叹气，教室重归喧闹。

沈欣落背着书包踏出教室，冷不丁瞧见沈喻倚在走廊栏杆旁，白衬衫领口解开两粒扣子，腕间手表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她眼睛瞬间弯成月牙，三步并作两步凑过去，书包带子随着跑动晃出欢快的弧度：“哥你今天居然会等我！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沈喻挑眉瞥她一眼：“我也没想到今天收拾得这么利落。”说罢抬手将她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随意又自然。

“嘿，沈欣落！”苏奈远远挥着手跑来，目光却在触及沈喻的瞬间猛地定住。男生倚着栏杆，白衬衫领口微敞，腕间银表泛着冷光，漫不经心的气质像淬了冰的月光。她下意识捂住嘴，惊叹声几乎冲出口：“沈欣落，你男朋友好帅啊！”

沈欣落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意识蜷缩起来。她涨红着脸，声音拔高：“什么男朋友！这是我亲哥！亲哥！”

苏奈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双手合十晃了晃：“抱歉啦！我先走咯！”说完，马尾一甩，轻快地跑远了。

沈喻望着苏奈远去的背影，眉梢微挑，目光转回沈欣落身上：“那人你认识？”语调平淡，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栏杆，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沈欣落望着苏奈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班转学生。性格倒是挺活泼，就是有时候说话做事……”她抬眼看向沈喻，挤了挤眼睛，“你懂的，大大咧咧没个谱。”

沈喻垂眸睨她，眼尾漫不经心地勾起一抹弧度，指尖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额头：“怪不得能玩到一块儿，和你一个德行。”语气嫌弃，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转身时顺手接过她肩上的书包，利落地背到自己身上。

沈欣落瞬间瞪圆眼睛，脸颊气得鼓鼓的，像只炸毛的小兽。她一把抢过书包甩在肩上，快步走到前面，还不忘回头朝沈喻做个鬼脸：“沈喻！会不会说话！我聪明着呢！和她压根不熟！这朋友我不认！从今天起，我要和你绝交！”说完，踩着帆布鞋“哒哒哒”地往前走，马尾辫随着步伐左右摇晃，一副气冲冲的模样。

沈喻望着沈欣落气鼓鼓的背影，喉间溢出两声闷笑，修长手指捏了捏眉心。他快走两步追上去，故意凑近压低声音：“嗯嗯，绝交，到家就和好。”语调轻快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伸手自然地揽住妹妹肩膀，哪怕对方用力挣扎，也不松手半分。

沈欣落死死盯着沈喻上扬的嘴角，总觉得他眼底藏着没憋住的笑意，却又抓不住半点实锤。她“哼”了一声猛地转身，马尾辫甩出凌厉的弧度，连书包带都跟着晃得生猛：“沈喻你等着！”说着便大步往前走，故意把脚步声跺得震天响，心里发誓今天绝不先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