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大门的侍卫拦住眼前之人,视线上下来回扫荡,似乎是在脑海中搜索配对的人脸。
“瞧着面生,可有通行证?”
后面的队伍有些着急,隐约躁动起来,几声嘟囔传入耳中。
侍卫往那人身后瞟一眼,握住剑身的手稳稳停在空中,四周一阵窸窣后便安静下来。
通行证?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他记得,好像是放在储物戒里,问问澈汐,他应该知道。
指骨间嵌套的古朴指环闪过一丝青绿光芒,一枚玉简就出现在掌心。
“可是此物?”
透粉的指节笼住玉简递至侍卫,清和的嗓音流淌过在场诸位的心房。
随即“咔嚓”一声,那名侍卫震惊地瞪大双眼,不复之前的冷淡。
不止侍卫,排在后方的人也连连发出惊呼,不少甚至亮起乳白的光。
“我突破了!我突破了!”
“你也是?我也突破了!我终于突破了!”
侍卫摁回惊掉的下巴,再仔细看面前无害的青年,温润淡雅,嘴角噙着一抹笑。
侍卫敢确定这番突破源于青年,当即弯腰鞠躬,声色恳切。
“谢仙尊之言灵,我等怠慢,还请责罚!”
陌斯闲见他如此,无奈地展开玉简,只见玉简上刻有——
「殿云之尊者,青鸾无可禁行。」
“是,是,是,是界级文书!”
身后不断传来抽气声,一时忘记作出更多的反应。
“吾先行。”
陌斯闲收回玉简,不待侍卫回神,身形变得虚幻,清风拂过,踪迹不再。
“这便是高人吗?来去无踪啊。”
侍卫心有余悸,猛地抬起头,松了口气。
他选择从下级位面往上攀爬,是想观赏沿途的风景,一路仙气飘渺,遮云蔽日,星河浩荡。
攀道成功的世界强者均奔往上界入口,方才那道跃龙门只是最基础的一道坎。
冲破世界壁障,飞升下界,在外围接取任务累计积分,高分者可通过积分兑换,领取通行证畅行,低分者则需获取推荐信。
通行证的等级是公开的,积分越高,或实力越强,通行证的级别越高。
而方才露的一手,已经让门后无数人忌惮了。
最高级的通行证,那蒙眼的青年竟是——神!
或许是接近神的存在,但不论如何,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去结交?万一踩中了尊者的雷点,惹了不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谁?上界下来的尊者吗?”
窃窃私语逃不过青年的耳朵。
“怎的用布蒙上……”
“嘘——禁言!”
等白衣消失在视野尽头,他们才惊魂未定地喘气。
“呃,到底怎么了?兄台可否告知一二。”
“唉,仙家之事,少打听。”
“你倒是真想知道,我只能告诉你,那位,是禁忌。”
陌斯闲慢慢逛到上界,下界早已传开,神明降世,闲庭信步,留下一道道惊疑的目光。
提枪而立的黑影站在暗处,身旁的男子用胳膊肘撑住栏杆,百无聊赖地说道。
“生气了?说的也是,亲生父亲连女儿都……感知不到。”
过了许久,男子也没等到回应,勾唇嗤笑一声,摇摇头离开了。
“漩欢,你这无情道可真狠啊。”
依旧是沉默,男子走后,周围又恢复平静,黑影拎起长枪,转身踏入波动的空间。
“苍生,总要有人守。”
陌斯闲到达顶部时,殿外的仙侍恭候多时,齐声恭迎尊主归家。
步入大殿,仿佛陷进一潭墨池,黑莲,金纹,曼妙的薄纱,水面翻滚着淡雾。
“殿下,您来了。”
陌斯闲脚步一顿,抬眸望向宫殿深处,一双修长的腿踏在玉石上,往上看去,是干练的燕尾服。
他的习惯,即使他被蒙住双眼。
“殿下,千年不见,大家很想您。”
对面男子有着一头及肩金发,鼻梁架着无框眼镜,镜腿处的链条垂下,金眸直直穿过满池莲花,将视觉中心落在青年身上。
“殿下……”
男子又轻唤道,绅士地行礼,如同王族身边最得力的管家先生。
陌斯闲朝前迈出一步,却是整个人踩空,俨齐没动,他清楚,这位,不是黎寒。
上清尊者修的杀戮道,黎寒修的自然道,唯独这位夹在两者间,用以平衡的大人,修的,可是无情道。
当初,妄域几个鬼迷心窍的,胆敢打殿下的主意。
按往常,殿下会一剑斩杀冒犯之徒。
诡异的却是,殿下竟然任由他们靠近,那一双双脏污之手揽过殿下的腰,哪怕耳边充斥污言秽语,殿下未曾反抗分毫。
“这便是殿云高不可攀的神?还不是被我们几个拿到手哈哈。”
“听说您修的自然道,那这身子可是会生孕?”
嘲弄的话刺向圣洁的神明,是啊,殿下何必作践自己。
这位,只是恶劣地享受捉弄人心的快意,殿下从不许苍生下跪,这位,可是——
跪他,是他的恩赐。
温柔,不,那是傲慢。
果不其然,青年摔进池水里,重新站稳时,浑身湿透,白衣紧贴肌肤,长发拖在水中,脸颊泛起丝丝晕红。
瞧着就惹人怜爱。
以绝对弱势的姿态,闯进一个个猎食者的视野里。
殿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你。
俨齐走过去,无可奈何地叹息,蹲下身,张开手掌。
“起来吧,我拉您。”
翎少主若是目睹这一幕,怕不是要掏枪毙了自己。
水池推开涟漪,落水的美人摸索着握住那截手指,微微仰头,水珠滚进池中,对俨齐来说,仿若一石击起千层浪。
殿下绝无旖旎的心思,可这番作派,着实令人误会。
手腕使劲,湿漉漉的人被拉出水面,落在岸上时,甚至不稳地倾倒在他的怀里。
俨齐收拢抱住青年的手,更深重的无奈自心底蔓延,只好施展术法将人烘干。
“殿下,别这样,尊上很爱您。”
若是黎寒,断不会同自己这般接触。
俨齐不是个男人,或者说,在殿下面前,他不会是个男人,他是殿下的管事,替殿下打理好绝云殿的事物。
“殿下,我送您回寝宫。”
俨齐抱起怀里的青年,趁对方还没从“柔弱”中缓神,不容置疑地走向寝宫。
陌斯闲躺在墨色床单上,身体压下一片软和的弧度,俨齐给青年盖好被褥,低声嘱咐两句。
“尊上心疼您,还请殿下乖巧一些,莫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您先睡一会儿,尊上会来看您。”
说完这些,他也不多做停留,出去时打开禁制,除了尊上,无人能进到这里。
俨齐没撒谎,他睡的半朦胧,熟悉的兰泽香贴上后背。
温热的吐息点缀在颈侧,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睡吧,我守着你。”
特意压软的声线很轻很浅地吻上他,记忆里翻腾的陌生感让他心下难受。
察觉到青年的心悸,手掌释放灵力安抚。
“别怕,我一直都在,阿闲,阿寒和阿清都不会怪你,睡吧,我爱你。”
翎千嬴抽身不久,收到俨管事的传音,一股怜惜填满他整颗心脏。
近乎虔诚的吻印在青年后颈,手上抱得更紧。
阿寒,哪个才是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