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失踪案（一）

绯凉“公主，寅时到了，快歇歇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孙念辞“不急，等我把这份卷宗看完......”

今日，佳人坊中接连有妙龄少女某名失踪，不知去向。诡异奇案，为这隆冬又添了几分森冷阴霾。那些姑娘都是普通百姓出身，家人虽报了官，但追寻无果也无可奈何，只被定了个悬案了事。

孙念辞“调查结果如何，这几人之间可有关联？”

绯凉看我不听劝，只得将集结资料的小册子递来。

绯凉“那几个姑娘、年纪、性子、做的活计均不相同，却有同一个爱好。”

我看了一遍小册子上的记录，喃喃道。

孙念辞“香料......”

绯凉“是。调查发现她们都极爱香料，尤其是一家名为‘沁毓斋’的香料坊，频频光顾。”

孙念辞“沁毓斋......最好找个懂行的去看看，他家香料有何不同。”

若说我认识的人中谁最懂香......

孙念辞“萧淮初。”

听完萧淮初今日身子又不大好，天亮后我多熬了两个时辰才登门，以免扰他休息。一进门便瞧见一侍女端着药往里走，应是他的药。

孙念辞“萧淮初可醒着？”

萧府侍女“见过公主，公子刚醒一会儿。”

孙念辞“去送药吧，顺便告诉他，我来了。”

她恭敬地应了，端着药快步走进里屋，没过多久，便来引我进去。

萧府侍女“公主，公子有请——”

走进屋子，那番咳嗽声更加明晰。靠墙的红木柜上有几盏飘烟的香炉，馥郁暖香和房中的苦涩药味掺在一起，反倒挺好闻。只见萧淮初倚在暖炉边上，那张白得透明的脸似乎又清减了些。

萧淮初“咳咳......公主大驾光临，真是稀客。”

孙念辞“我此来是有事相求，却没想到萧公子正生着病。”

萧淮初“是没想到，还是知道，却依旧来了。”

他声音虚弱，却直中要害，让我不由得暗暗叹气——今日运势一般，没遇上他好好说话的时候。

孙念辞“萧公子说笑了，实则是手头的事十分紧急，我不能等到萧公子病愈后再登门。”

萧淮初“病愈后......你能等也等不到。晟宁街边乞儿都知晓，萧某一年病一次，一次病一年。”

我张口刚想宽慰忽而思绪一顿——我分明有事要找他帮忙，怎么话题绕得这般远。我清了清嗓子，不再顺着萧淮初的话题往下走。

孙念辞“我此次来请萧公子，是有一桩案子。”

他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便是一阵咳。

萧淮初“咳、咳咳......你......破案不找衙门，找我？”

我将爱香少女失踪案和盘托出，解释道。

孙念辞“只希望萧公子能同我去一趟沁毓斋，看看他家香料的情况，破案之事当然不会劳烦萧公子。”

萧淮初“萧某知道了，公主请回吧。”

他神态恹恹，倚着暖炉开始闭目养神，我却有些迟疑。

孙念辞“萧公子的意思是......？”

萧淮初“意思是，知道了，但病体未愈，恕不奉陪。”

我一时分辨不出，病体未愈是他顺水推舟的借口，还是他有心无力的理由。

孙念辞“怎样萧公子才愿意帮这个忙呢？”

萧淮初“萧某素来不是乐善好施之人。”

孙念辞“不会让萧公子白白帮忙——我可以给报酬，端看萧公子想要什么。”

他这才对我的话有了兴趣，歪着头看向我。

萧淮初“只看我想要什么......若我想要的公主给不起呢？”

我定定地看着他。

孙念辞“现在给不起，不代表以后给不起。”

他眉头一挑，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萧淮初“一夜不睡，为了一桩失踪案，游说我半天。......我倒要看看，这样的公主，以后能给得起我什么。”

我听出他口风松动，眼前一亮。

萧淮初“最后一个问题，晟宁懂香道的人有很多，为何找到我这个病秧子头上。”

孙念辞“懂得人很多，最懂的人却只有一个。说起香道，别所晟宁，就算是大成，又有谁能越过萧公子去？何况，我要查案子，定然不能找只懂香道不懂人心的香痴。要论懂香道与识人心，萧公子皆是翘楚——”

他抬眸看我，显然识破了我吹捧的心思，轻笑了一声。

萧淮初“行了，说说案子。沁毓斋进来颇受欢迎，爱香之人是那里的老主顾也不奇怪，无法因此确定沁毓斋有疑，但少女失踪......”

萧淮初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遥远的事情。

萧淮初“沁毓斋原是无名小店，后来突然凭借一种名为‘忘川’的香脂声名鹊起，受尽追捧。”

孙念辞“忘川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萧淮初“我曾、咳咳......我曾研究过它，却始终有一味香料辨认不出。忘川问世前，京中也出现过少年失踪案，当时就有传言说沁毓斋以美人制香，只是全无凭证。”

孙念辞“如今诡事复来，不知是巧合，还是......”

我思索着，坚定了去一趟沁毓斋的心思。听到萧淮初又咳了起来，我顺手将炉子上的热茶递给他，有些担忧道。

孙念辞“你这身子，今天能出门么？”

他喝了两口茶，挑起帘子望着外头的天气，摇了摇头。

萧淮初“这西北风有刮一整天，明日吧，风小一些。”

闻言，我起身道别，只是走到门口，再次嗅见那股好闻的暖香，终究忍不住问道。

孙念辞“这香温暖馥郁，静心宜人，很合我心意，不知萧公子可愿告知香方？我用别的香方换。”

他喝着茶，瞥了我一眼。

萧淮初“萧氏香方，概不外泄。”

出了萧府后，我原想回去休息，又觉得过分精神，怕是回去了也无睡意，便干脆来这沁毓斋看看。只是，这店的装潢虽雅致漂亮，却空着许多货架，也没什么客人，并不像萧淮初说的那般受人追捧。我站在店中犹豫。

沈沁“这位贵客，是为忘川而来？”

孙念辞“正是。”

沈沁“真是不巧，忘川断货已有半月，贵客来迟了。”

孙念辞“断货半个月？怎会如此之久......”

沈沁“实不相瞒，忘川香中，有一味香药泛云叶，进来城中药铺一直缺货。”

孙念辞“城中缺货，不能托商队出去收购么？”

沁毓斋主人望着，目光温和，只苦涩一笑。

沈沁“买来泛云叶，也会缺别的，我在晟宁开铺子，总不能什么都到外城买。”

他话说得隐晦，我却懂了其中含义。看来这忘川断货，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