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失踪案（六）

待我和萧淮初返回都城，立刻通着官府出动，羁押了药铺掌柜及一众协犯，解救了呗绑架的少女。我与一药铺掌柜再会，已是在晟宁天牢中。

孙念辞“说说吧。什么动机，什么居心？”

不过数日未见，那药铺掌柜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药铺掌柜“我家三代，都守着这个老药铺，每日起早贪黑赚辛苦钱。我与沈沁是旧时相识，那时沁毓斋寂寂无名，我和他也算同病相怜。不想他凭借忘川一夜成名，受尽追捧。钱财、名声......竟都因为那小小的一瓶香料......沁毓斋能有，我为何不能有？！”

孙念辞“没人说你不能有，可你要钱财名声，为何要劫掳那些少女？”

药铺掌柜“沈沁告诉我，忘川来自美人......我知道当时的少女失踪案，忘川制法，定与少女有关。既然忘川是以少年制香，那我就掳掠年轻美貌、平日就爱香熏香的少女，这样，一定能炼出超越忘川的香料！”

他嘶哑地说着，嗓音低沉，神色却已状若疯狂。我向侍卫点头，示意他们把另一个“关键证人”引进来。

药铺掌柜“沈......沈沁？”

孙念辞“斋主，烦请告诉他，忘川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这是药铺掌柜的心结，如今让他死心也死个明白。沈沁望着我，先行一礼，随后轻声回复。

沈沁“是鄙人妻子特制的苦茶。再加上沉香、白檀、丁香、龙脑、麝香、甘露、泛云叶、玉薄荷，便是忘川的全部配料。”

#药铺掌柜“什、什么？！”

沈沁“我本不愿说的，这是我与爱妻之间的秘密......但，竟有人误解至此，这亦非我所愿......”

沈沁叹了一口气，将他们与苦茶、忘川的因缘娓娓道来。

沈沁“她离世后，我原想放弃制香，可一场大梦后，我脑中忽然出现了将苦茶制进香料的想法——”

孙念辞“然后你便打消了念头，制出了忘川。”

沈沁低叹着点了点头。

孙念辞“所以斋主才说，忘川源自美人。”

沈沁看向远处，似乎回想着什么。他绽出一个笑容，眼里有泪光在闪动。

沈沁“是。我的妻子，就是我心中，第一美人。”

他声音轻柔，似乎在小心地描述他最疼惜的珍宝。而在他身后，药铺掌柜双眼圆睁，尽是错愕。

孙念辞“至于当年的那桩少女失踪案，后来也已查明。——当事女子不满父母安排的婚事与有情人私奔，只因是家中私事后来并未公示。这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误会，一场你妄想的结果——”

药铺掌柜“不、不可能——定然是你们串通好了来骗我！骗我！”

我和沈沁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这个人.....没救了。

转眼次月，调香大会如期举行。我邀了萧淮初与我共同赴会，见证结果。沁毓斋虽然参选，但因失了王牌忘川，终究没能敌过财大气粗的松澈居。

孙念辞“那松澈居的参赛香脂，不过一些名贵罕见的香料堆砌而成，我并不喜欢。”

萧淮初“松澈居为了赢这场较量，付出不少。多了，这个给你。”

一个小巧的银质香炉递到我的面前，样式花纹同他的转心炉有几分相似，只是略小了一些。

孙念辞“这首......特地给我做的？”

我放在手里把玩，大小正合适。

孙念辞“里面莫不是软骨香？”

萧淮初“公主身康体健的......学我用香炉防身，只会徒惹怀疑。咳......公主不是想要香方，送你了。”

萧淮初虽然确实经常咳嗽，但这次咳嗽多少有些刻意。

萧淮初“不要就还我。”

孙念辞“谢了！”

见香炉被我抢先一步抱在了怀里，萧淮初作势要拿的手又缩了回去。

萧淮初“幼稚。”

我打开香炉，里面有一袋香粉和一张香方。我凑上去嗅了嗅。

孙念辞“哇，真好闻！不过......好像不是之前你房里点的那种？”

萧淮初“我房里的香，是针对我的病症调的，可补虚凝神。但以公主健康的体魄，点了只会睡不着觉。这一味更适合你。”

孙念辞“所以......这是你专门为了我调的？”

萧淮初轻哼了一声，不自在地撇过头，倒是没有否认。

孙念辞“你费心了，我很喜欢——”

孙念辞“不过，你若早些送我，我便拿它去参赛，定能夺魁，让世人都懂得你制香的本事！”

萧淮初望着我，眸光被灯影映得深幽。

萧淮初“我不需要世人懂。”

迎着他深邃的目光，我一时失语。萧淮初移开眼神，淡淡说了一句。

萧淮初“时间值得我调香的人，本也没几个。”

萧淮初“......另外，公主赊下的人情可别忘了，我会牢牢记住的。”

我看向他直视前方的眼眸，似有往事翻涌。显然，他会牢牢记住的东西，不止那个人情——我也是。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沁“贵宾也来参加这调香大会了？”

我连忙转身，只见沈沁笑吟吟地看着我，全无半点惜败的伤心摸样。

孙念辞“斋主。这次的比赛真是可惜，若不是那松澈居用了阴招，斋主定能凭忘川再度夺魁！”

沈沁摇摇头，似乎对胜负并不在意。

沈沁“忘川在晟宁，已风靡得够久了。这是我和妻子共同制作的瑰宝，能被许多人认可、记住，我已无憾。更何况，忘川没了，沁毓斋还在。沈沁，秦香毓，沁毓斋。我们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呢。”

忽然地，我想起了什么。虽有一瞬犹豫，但还是耐不过好奇。

孙念辞“对了斋主！当初......我派人探查沁毓斋，看到二层紧锁的闺房和许多女子画像，敢问是......”

沈沁“贵宾见笑。那些画像，是我的爱人，是我亲手画的不同年龄的她。我也她本就是青梅竹马，见证她各时芳华。至于那闺房，是我与她之前的卧房。里面有许多她用过的东西，我都原封不动地保存，不敢挪动。”

我谢过，又为我搜查沁毓斋一事表了歉意。沈沁并不在意，与我寒暄几句便告辞走了。

孙念辞“真是个痴情的人。”

萧淮初“他妻子虽病弱早逝，却比许多人更鲜活地活着。”

孙念辞“萧淮初。”

他转头看我，目光澄澈。我扯住他袖口，向人群走去。

孙念辞“陪我逛逛吧。”

我不等他回答，只兀自走在前面。他静静跟着我，过了片刻，一个“好”字方轻轻地响在我耳畔。

萧淮初“......好。”

灯火如昼，人群熙攘，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