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美】冬至家宴（上）

冬至家宴

俗语有云，冬至大如年。

是以游历在外的魏无羡和蓝忘机都在这一日赶回了姑苏，参加家宴。

魏无美是参加过云深不知处的家宴的，可以说是无趣至极。

气氛不热闹，菜也不好吃。

上次那一盅蔬叶树皮草根汤，尽管他只喝了一口就被蓝忘机偷偷调包了去，但那股苦中透着甜的怪异味道，真是教他至今难忘。

因此，当他再次坐在家宴席上时，心里没有半分期待，只想赶紧熬过去，等着蓝忘机晚上来给他开小灶。

门生渐次入堂，互相之间依旧是除了招呼行礼无一向赘言。

众人落座后，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开宴。

​申时钟声响起，蓝启仁和蓝曦臣准时人席。

蓝曦臣看起来比上次状态好了不少，路过蓝忘机和魏无羡时，还转头向他们微微颔首，施以微笑。

魏无羡想，他应该是从金光瑶那件事的打击中缓过来了。

家主落座正席，如上次一般，说了几番客套话，便宣布正式开宴。

一方朴素的黑陶圆盅被端了上来，魏无美心下大呼：来了来了又来了，都不带换套路的。

他皱起脸，深吸一口气，揭开陶盖，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什么黄黄绿绿的蔬菜汤，而是一个浸在汤水里的大汤团！

那汤团足有一个少年人的拳头那么大，白白糯糯的。

魏无美好奇地托起圆盅，汤团便跟着在微白的汤水里晃动，看起来憨得可爱。

​这真是奇也怪哉。

虽说这汤团也是清汤寡水的模样，但魏无羡还是第一次在云深不知处见到正常的食物，心下不免有些惊诧。

他悄悄转头去看蓝忘机的圆盅，发现里面也是一模一样的一个大汤团，想必这不是给他一个人开的小灶，而是姑苏冬至的食俗。

从前在云梦，每逢冬至家宴，校场上的厨房都是一锅一锅地下饺子，什么馅都有。

魏无美最爱藕丁猪肉，他可以端着碗筷从头吃到尾，无聊起来还会挑唆江澄和他比谁吃得多，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

原本以为各处冬至都是吃饺子的，如今这一出倒是教他有些意外了。

魏无美也不是没见过汤团，但这般大的汤团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勺起汤团，调羹只能堪堪托住，白糯糯的团子在上面左颠又晃，软乎乎的，没个定型，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魏无美赶紧凑上前咬了一口。

​​哪知一口下去，又是一阵震惊。

这汤团的馅，竟然是鲜肉的。

从前魏无羡吃过的汤团都是芝麻馅的，竟不知这向来爱吃甜的姑苏，在汤团这件事上转了性。

咸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肉蓉中满是猪油的香气，淡而不寡，细品又得了两丝回甘。

好吃得魏无美三两口便将一整只汤团下了肚。

他又不满足地喝了几口糯米汤水，才放下陶盅，心里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想起云深不知处“食不过三碗”的规矩，觉得麻烦，便消了再要一份的心思。

他侧身看向蓝忘机，后者正拿着一方雪白的帕子擦拭嘴角，动作端正优雅。

魏无羡突然有些后悔，心道：刚刚应该看看蓝湛怎么吃汤团的，那么大一个，还软糯糯的晃来晃去，说不定和我一样吃得狼狈。

​他脑子里自顾自地演起了一出含光君大战糯米团，一想到蓝忘机一脸板正地思考如何应对黏糊糊晃悠悠的汤团，他就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蓝忘机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疑惑，但最终没有开口。

汤团过后，又布了几道小菜。

这几道小菜又恢复了往日里云深不知处的风格，青黄一片，全是素菜，看着就不好吃。

魏无羡本就被那糯米汤团填了个半饱，眼下根本提不起食欲，胡乱对付了几口，蒙混了过去。

宴毕，蓝忘机照例留下来与蓝曦臣和蓝启仁对谈，魏无美最怕见到蓝启仁，忙不迭向蓝忘机送了个飞吻道别，熟门熟路地溜回了静室。

​结成道侣后，他们俩多在外游历夜猎，算是半归隐，不常回来。

魏无美走进静室，却发现里面与记忆中的分毫不差，依旧是一尘不染的模样，案上笔墨茶具分类摆开，塌上被褥整齐叠放，就连空气中都还漂浮着一丝冷冽冽的檀香。

他掀开桌上的香炉盖一瞧，果然燃着香。

他心想：就算含光君不常在这住，也是天天有人来打扫的吧。

魏无美不禁又想起了上次遇到的喂免子的女修，她说蓝忘机不在的时候，思追会帮着照料，思追他们也不在，才会轮到女修们帮忙看顾。

那这静室会不会也有女修来整理?

这想法在脑海里闪过一瞬，就被他摇摇头抹杀了。

姑苏蓝氏向来刻板得可怕，连听学夜猎都要男女有别，更遑论女修帮忙整理男子卧室这种事了。

​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胡思了一阵，魏无羡觉得有些冷了。

姑苏的冬天不像北方那般大雪纷飞，却另有一种冻人法，阴湿湿得直刺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