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很快到了高二的第一次月考，班上的同学无一不在奋笔疾书。
“柿子快点！我也要笔记！”朱冀敞一边补着老高布置的作业，一边不忘复习。
“马上了，你先写完老高的作业，等一下就是他的课。”沈肆写完作业后就疯狂记笔记。
谢清的笔记传遍了全班，一个两个都抢着要。
唯独有一人搞特殊。
祁明洋睡得正香就被人摇醒，没好气骂了几句后又转了个头继续睡。
“祁哥你还睡啊，真的就不着急吗？”杨博程疯狂抄着作业，字草到连他自己都很难看懂。
“这老高真是魔鬼，不就是个月考吗？至于布置这么多练习吗？”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写着。
“不急，怕什么，”祁明洋刚睡醒，声音还带着丝沙哑，懒散的嗓音从臂弯传出：“我哪次交过作业？哪次考试出过前五？”
杨博程恨自己没那天赋。
说曹操曹操到，高尘宇抱着一叠试卷进来，不顾学生的哀嚎，让学习委员把试卷发下去。
“老师你有没有点人性啊。”杨博程大声嚷嚷着，在课代表不知道第几次催促下把作业交了上去。
“你们下午就开始月考了，现在先让你们做一下练习，嚎什么嚎。”高尘宇丝毫怜悯心都没有，让他们下课就要把试卷交上来。
“祁明洋！大白天的睡什么觉，给我外面站着去！”高尘宇一声怒吼，直接把正在睡梦中的祁明洋吵醒了。
“老师，火气那么大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祁明洋边打哈欠边往外走。
“你还知道不是第一次？你咋就这么能睡呢？别以为成绩好点就可以放肆，等一下退步了有你哭的。”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祁明洋敷衍着。
“等等！”高尘宇突然出声，“你校服呢？这么爱给班级扣分是吧，明天交500字检讨给我。”
祁明洋没应声，走到教室外，懒洋洋地靠在墙上。
“祁明洋。”谢清在座位上小声叫着他。
祁明洋听到后，慢慢挪到后窗：“大学霸，有何贵干啊？”
“要不我帮你写试卷吧。”
“不用。”
“你渴不渴，我这有瓶牛奶。”
“不渴。”
“你站得累不累，我叫老师放你进来吧。”
“不累。”
谢清张嘴还想说什么。
“闭嘴，写你的。”祁明洋及时打断。
“哦。”谢清只好闭嘴继续写卷子。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一下，祁明洋拿出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对面高一的班级。
顾云青：明洋哥，这才早上，咋就站出来了？
Y：你很闲？信不信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你上课玩手机。
顾云青：别别别，我一抬头就看见您英姿飒爽的身姿站在您班门口，上课太无聊了才偷玩的。
Y：算你小子识相，听课去。
顾云青：哦。
祁明洋靠在墙上都快站着睡着了，下课铃突然响起，把他唯一的瞌睡给吹走了。
祁明洋烦躁的骂了一句，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一屁股坐在位子上。
“祁明洋！我让你进来了吗？！”
“老师，这可是下课时间。”
“你……！下课！”高尘宇被祁明洋气的不轻，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下午就开始月考了，咱能不睡了吗？”谢清戳了戳祁明洋的手臂。
“别动，小子。”祁明洋迷迷糊糊说着。
“我陪你复习。”
“滚。”
谢清见状，只能作罢，老高布置的课后思考题他两分钟就做完了，顺便帮祁明洋那份也写了。
这节体育课，祁明洋照常逃了。
几个男孩子坐在网吧，一边爆着粗口一边打游戏。
“祁哥，你从开学到现在上过几节体育课？全逃了？”最右侧的男生吐了口烟，随口问道。
“嗯？开学那周上过一节，后面太无聊就不上了。”祁明洋叼着烟，稍含糊地说着。
“班上有没有看不顺眼的？哥几个帮你收拾了。”一个寸头睡道。
祁明洋这一个月下来，能聊的人不超过十个，班上的人都还没记全，更别说看不顺眼的。
“看不顺眼的还需要你们？”祁明洋略带嘲讽地说道，“不过有个人挺烦的。”
“哎呦，谁啊。”
“我同桌。”
“同桌？祁哥你还会有同桌啊，之前初中的时候那班主任不是给你安排了一个？你转手就要求把人换走，现在怎么转性了？”一个看着不大的男生调侃道。
“又不妨碍我，坐就坐了呗，也不是没赶过，赶不走。”祁明洋拿出烟盒，重新点上一根。
“啧啧啧，哥你变了。”
下午，各个班的班主任都开始操办月考，组织各班纪律。
“每个同学带好考试用具哈，考试期间不许交头接耳，不许……”高尘宇啰啰嗦嗦地交代了一大堆，“尤其是你！祁明洋！别写完就趴下，你好歹检查检查，你看看你之前的小考，错的都是小问题，认真点。”
不管高尘宇多么苦口婆心，祁明洋就是听不进去一点，随便敷衍着：“嗯嗯嗯。”
考试快考试，考生们依次走进自己的考场。
祁明洋慢慢悠悠的走进第一考场，坐在第三个位置。
离考试时间还有段时间，祁明洋无聊拿出手机，看到微信上有个小红点，习惯性点进去。
一眼就看见一个名为“Q”的用户头像左上角有一个小红点，祁明洋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个是谁。
前几天谢清死皮赖脸地跟祁明洋要联系方式，祁明洋明确拒绝了两次后谢清还是不罢休，送了两天早午餐后祁明洋才勉强把联系方式给了他，主要还是拗不过他。
点开聊天框就看到对方发过来的信息：好好考。
祁明洋看着这三个字，又看了看和自己隔了个人的背影，嘴角抽了抽，往上翻了翻，没有别的消息，只有一条系统提示：
你们已经成为了朋友，请开始聊天吧。
祁明洋没有回复，直接退出了微信，把手机收了起来。
谢清看着对话框，见对方迟迟不回复，压下心里的情绪，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很快收回目光。
考试开始，第一科是语文，祁明洋毫无负担写完后就趴下了，完全把老高的话抛之脑后。
下午的科目考完后，祁明洋没有过多停留就走出了考场，一出门就看见站在门边的谢清，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站这干嘛？当门神？”祁明洋发自内心地问道。
“等你。”谢清在看到祁明洋的那一刻就站直了身子，此时只能微微低下头看着他。
“等我干嘛，没什么好等的。”祁明洋怎么听这句话怎么耳熟，绕过他，拍了拍他的肩，“走了，大学霸。”
谢清“哦”了一声，跟上祁明洋。
“为什么没回我消息。”
“不想。”
“一起吃饭吗？”
“不。”
“我请客。”
“不用。”
“为什么？”
祁明洋抬手看了看手机，几分钟前祁欣遥发了条消息，说是有事要说，看样子挺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我有约了。”祁明洋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好吧，你今天考得怎么样？”
“正常发挥。”
“你———”
“大学霸，你再讲下去的话你的人设就崩了。”祁明洋打断他的话。
“什么人设？”谢清有些疑惑。
“高冷，不近人情……”祁明洋停下步子，斜靠在墙上，扣着手指一一数着，把同学们给他的评价全数了个遍。
谢清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在别人眼里原来是这样的？
“行了，就这些，你可得好好维持你的人设。”祁明洋直起身子往楼下走，摆了摆手，“走了。”
谢清愣愣的站着，反复思考自己真的有他们说的那样吗，他会不会也是这样想自己的。
祁明洋来到高一（1）班找祁欣遥，他靠在班级门口看着里面。
“同学，找一下祁欣遥。”祁明洋随便拉了一个人，语气散漫道。
“啊，哦好的。”那个女孩子看着祁明洋那张脸，心扑通扑通的跳。
“遥遥，门口有个大帅哥找你。”那个女孩子走到祁欣遥的座位旁，小声说道。
“大帅哥？”祁欣遥听闻，抬头望去，看到是祁明洋的那一刻瞬间无语了。
祁欣遥起身走到祁明洋面前，语气有点无奈：“哥，怎么不回我消息。”
“这么久没见，想不想哥。”祁明洋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挑眉问道。
“什么啊，我上周还看着你在台上念检讨。”祁欣遥顺势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
祁明洋轻咳一声：“那个不算，你找我什么事？”
“哦对。”祁明洋这么一提倒是让祁欣遥想起来了，“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手机。”
“遥遥，那个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啊！”祁欣遥一回到座位，刚刚那个女孩子就凑了上来，心里想的什么不用多说。
“不是，那是我哥。”祁欣遥摆了摆手，向女孩解释。
“那…那能不能帮我向你哥要个联系方式，”女孩脸上微微泛红，说话都磕磕绊绊，“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想和他交个朋友。”
“冉冉，看上我哥啦？”祁欣遥调侃道，“我哥可能不会给，要不我帮你争取一下？”
“真的吗？遥遥你真好！”薛冉在祁欣遥脸上狠狠地啄了一口。
“你和那个女生关系很好？”刚刚祁欣遥说饿，所以祁明洋决定先带她去食堂吃完饭先。
“昂，我舍友兼闺蜜。”
祁明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走到食堂，祁明洋让祁欣遥先去找座位，他去打饭。
“诶，远哥，那个是不是祁欣遥。”齐修远一行人坐在远处吃饭，其中一个跟班一眼就看见了她。
齐修远眯起眼睛看了几秒：“还真是，看看祁明洋和祁明洋安的那个眼线在不在附近。”
确认祁欣遥身边没有别人后，齐修远一行人朝祁欣遥走去。
祁欣遥正吐槽着这么多座位没有一个空位的时候，突然被浩浩荡荡一行人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才发现是齐修远一行人。
“让开，挡道了。”祁欣遥的语气有一丝嫌弃。
“欣遥，我是真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还要我说几遍，我不喜欢你，你走不走。”祁欣遥后退了一步。
“不走，你同意了我，我就走。”
“同意什么？”祁明洋突然端着两盘饭出现。
祁明洋刚打完饭就发现祁欣遥不知道走哪去了，听见这边的动静，试探着往这边走，结果刚走到这边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个女孩子，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祁欣遥。
祁明洋当时就感觉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心里的烦躁无端生起，他明明警告过这么多次了，为什么齐修远就是不听呢？
祁明洋随手把饭放在桌子上，上前就想给齐修远一拳，但被祁欣遥拉着手臂，硬生生把心里那团火压了下去，压得他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滚。”
虽然是一个单音节字，但在少年克制压低的嗓音下带着些许威胁，又或许是别的情绪。
齐修远明显感受到现在的祁明洋比平时更不好惹，连忙带着兄弟走了，饭都不吃了。
“没事吧。”祁明洋转身看着祁欣遥，周围人很明显能感觉到，少年面对他面前这个女孩时，身上的戾气瞬间消散了，不禁开始猜测女孩的身份。
“我没事的，吃饭。”祁欣遥轻声安抚着面前有些许暴躁的少年。
祁明洋点点头，带着祁欣遥走到一个空桌，开始吃晚饭。
“他没动你吧。”
“没有。”
“下次他再来找你的话直接动手就好，出事了有哥担着。”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祁欣遥笑了一下，觉得有个哥还是不错的。
“哦对了哥。”祁欣遥突然想起了自己答应薛冉的事情。
祁明洋吃了口饭，嚼了几下咽完才回：“什么事。”
“就是……”
祁明洋看了她一眼，有点疑惑：“扭扭捏捏的干什么，跟哥有事就说。”
“就是那个……”祁欣遥清了清嗓子，决定帮助姐妹追求幸福，“那个薛冉，就是你让她来叫我的那个女孩子，记得吧。”
祁明洋停下筷子仔细回想，在祁欣遥都觉得他不记得了的时候终于开口：“哦，那个啊，记起来了，什么事？”
“她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祁欣遥话还没说完就被祁明洋打断：“不给。”
祁欣遥决定再争取一下：“哥，那现在你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没有。”
“你看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找个嫂子给我不过分吧。”
“还没成年，早恋不好。”
“那———”
“闭嘴，”祁明洋往祁欣遥盘里夹了块红烧肉，“饭快凉了。”
祁欣遥撇撇嘴，埋下头吃饭。
一直到吃完饭放好餐具，俩人都没讲话，主要是祁明洋不让祁欣遥吃饭说话。
最后薛冉还是加上了祁明洋，因为祁明洋实在受不了自己妹妹撒娇。
是小冉呀：那个……祁同学你好。
是小冉呀：我是高一（1）班的薛冉，是欣遥的好朋友。
是小冉呀：我想和你认识一下，好吗？
祁明洋刚通过好友对面就连续发过三句话来，祁明洋手悬在屏幕上，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半分钟后，祁明洋默默退出了微信，打开游戏玩了起来。
反正他家老妹只让他通过好友申请，又没有聊天这项要求。
祁明洋玩得正投入，面前突然站了个人，由于现在是放学时间，所以祁明洋的坐姿是比较豪放的，背靠着墙，两条大长腿挡在过道。
以为是有人要过，祁明洋把腿往回缩了缩，让出一条道。
过了十几秒，祁明洋见对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耐烦抬起头，随后就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祁明洋的手机还在发出系统播报声：胜利。
祁明洋回过神，看了一眼手机，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跟谢清大眼瞪小眼。
“你手机没电了。”谢清冷不丁开口。
祁明洋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发现确实没电了，把手机锁屏后继续跟他大眼瞪小眼。
跟小学生有得一拼……幼稚。
一条消息提示音打破了此时的沉寂，祁明洋看了一眼，没当回事，只是薛冉问他想不想吃零食而已。
倒是谢清开了口：“你有女朋友了？”
“……”
这什么眼睛？视力5.3？
良久，祁明洋被谢清盯得实在不自在，还是开了口：“没。”
怕他没听清，又再重复了一遍：“没女朋友。”
谢清点点头，心满意足坐下了，拿出“五三”开始刷题。
祁欣遥回到班里才想起来自己有事还没说，光顾着姐妹的幸福了，此时正在疯狂消息轰炸。
星星很闪耀：哥，在干嘛。
星星很闪耀：哥，我想起来我还有件事没说。
星星很闪耀：你在教室吧。
星星很闪耀：看到消息回一下。
星星很闪耀：哥。
祁明洋刚翻出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就收到一大串消息。
深吸一口气打开对话框，缓缓输入几个字：什么事，快说，没事的话下个月零花钱别要了。
对面立马就回了：别别别，真有事。
祁明洋的手刚要按下屏幕，对面的消息接着发过来。
星星很闪耀：妈下周回来。
星星很闪耀：周三早上的飞机。
星星很闪耀：你们好好说话。
祁明洋的手悬在屏幕上，迟迟不下手。
良久，才堪堪回了一句：嗯，知道了。
放下手机，祁明洋脱力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尘封已久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刺激着他的神经。
祁明洋坐了一会儿，猛地起身，把班上的同学都吓了一跳，谢清的动作也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不顾值班老师的怒吼，快步走出了教室。
没心情去太远的地方，祁明洋只是上了天台，靠在围墙边，摸出口袋里的烟，陷入回忆。
女人的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我生你养你有什么用？！还打架斗殴？！”
“啪”的一声，少年的头被打偏到一边，满口铁锈味。
“我让你认真学习你就是这样学的？！”女人尖利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又是清脆的一声，少年的头立马偏向另一边，耳鸣声不断，他听到自己还青涩的声音响起。
“是他们先欺负妹妹的。”少年的声音很冷静，张嘴间还有红色液体从嘴角流出。
“妹妹妹妹，你管她这么多干什么，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赚钱好好报答我懂吗！”女人狠狠推了少年一把，见少年倒在地上也无动于衷。
“我会努力学习的，但妹妹也是人，是一条生命。”少年低垂着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语气无波无澜，像是在同旁人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你这次期末考才多少名？”
“第二。”
“第二？！才第二？！你脑子被驴踢了？才考那么点分？”女人的声音越发尖锐，“你才刚开学！现在搞出这档子事儿，课程落下了怎么办？！”
“不———”
“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又是一记巴掌落在少年脸上，少年的左脸已经微微肿起，可少年还是一声不吭，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再次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他只看见他那还在上初三的妹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回来后眼泪瞬间绷不住了，上前扑进他怀里。
“妈妈走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鼻音很重。
“怎么会呢，哥哥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为了消散身上的烟味，他甚至在家门外吹了两个小时的风才进的家门，但是味道还没散完。
他怕，怕少女嫌弃他。
但好在，看样子自己的宝贝妹妹并不嫌弃自己。
那就好，少年嘴角微微上扬，想着。
那晚，少年抱着少女，一晚都未曾合眼，只为了少女做噩梦时自己能说出那句，“哥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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