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时菟用笔尾轻轻敲打着物理练习册,百无聊赖地听着老师讲解力的分解
四月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将教室分成明暗两半,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直到落在教室最角落的那个座位上
时菟拍了拍同桌温钰菡的肩膀低声询问
“小菡,那个角落里的同学开学的时候我怎么没见过?”
“那是个转学生上周刚来的,叫付洲禾”
时菟转过头认真打量起此刻,阳光刚好掠过他的侧脸,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时菟的笔突然从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那个男孩—正低头记着笔记,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但让时菟心跳加速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眼下那片明显的乌青,以及右眼下方那颗几乎不易察觉的淡褐色小痣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年前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天,她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推了他一把,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直到现在她每次梦里都会有那双眼睛如同蜘蛛网死死缠住她
然后是一阵刺耳的鸟叫,噗呲的声音,身体滚落滑滑梯沙粒里的闷响
时菟猛地眨了下眼,眼前的景象重新聚焦到高中教室,她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黏腻地贴在练习册上
"不可能..."她在心里喃喃自语,"那个人已经...已经...死了才对!"
电视上冰冷的字句突然闪现在脑海:"头颅分裂……"
"时菟同学,请回答这个问题"物理老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我……”
慌乱地站起来,感觉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包括那个角落里的付洲禾,她不敢往那边看,喉咙发紧
"对不起,我没听清问题..."
“坐下吧,专心听讲”
老师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时菟机械地坐下,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偷偷用余光瞥向程默,发现他正平静地看着黑板,修长的手指转动着圆珠笔,那姿态与记忆中畏缩的小男孩截然不同
但那个痣...那个位置分毫不差的痣...
下课铃响起,时菟几乎是冲出教室的,她躲进女厕所最里面的隔间,双手颤抖地掏出手机,在搜索栏输入"甜佟孤儿院……事故……"
十二年前的本地新闻立刻跳出来:《小男孩意外栽倒在草丛里头颅分裂,孤儿院加强安全教育》报道里没有提到任何关于的细节,只说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付洲禾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刺痛了她的眼睛——同样的痣,同样的位置
“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时菟把手机锁屏,额头抵在冰凉的隔间门板上,理智告诉她,人死不能复生,那个男孩已经永远停留在幼时,但眼前这个初中生付洲禾的存在,却像一把刀,撬开了她精心封存的记忆匣子
"你还好吗?"隔间外传来温钰菡的声音,"菟菟?下节课要开始了"
“我马上来”
时菟强迫自己回答,声音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用冷水狠狠拍打自己的脸,盯着镜中苍白的自己幼时的脸庞早已褪去童年的稚气,但那双眼睛里的却与五年前如出一辙
“只是巧合”
她对镜中的自己说
“只是长得像而已”
但当她回到教室,看到付洲禾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样子,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再次袭来,这一次,她注意到更多细节:他翻书时习惯用左手小指轻轻压住页角,和那个小男孩一模一样;他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舌尖舔那颗痣的位置,就像小时候那样
时菟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稳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五年来所谓的"忘记"不过是把那段记忆深埋起来,假装它不存在,而现在,这个也叫付洲禾的转学生,就像一把铲子,正在把那具腐烂的"尸体"从记忆的坟墓里挖出来
放学后,时菟故意磨蹭着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才缓缓走向那个角落
付洲禾似乎对她的接近感到意外,抬起头时,时菟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睛下的乌青在日光灯下显得更加明显,近距离看,那颗痣的颜色比她记忆中的要浅一些,但形状和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时菟的舌尖抵住上颚,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问出那个疯狂的问题:你是鬼吗?你是回来报复我的吗?
"你...是新转来的对吧?"她最终选择了最普通的寒暄,"我是……时菟"
付洲禾才将刘海下的眼眸看着她,然后露出一个病态的微笑
“你…你好”有些结巴的回答
时菟更加确信他就是那个小男孩
教室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付洲禾站在那里,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有影子,他不是鬼魂
时菟荒谬地想
时菟突然转身匆匆离开了
由于太过着急,包里的小发卡掉了出来,付洲禾缓缓蹲下来捡起来,喃喃自语
好喜欢……想要更多你的……东西
这一幕被正准备回来拿数学卷子的温钰菡看见,心里难以置信,还是走进来酝酿了情绪开口
“付洲禾你这是在做什么?那不是菟菟的发卡吗?”
这一声吓到了正沉迷在幻想里的付洲禾,他回过头看见眼前的女孩,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的开口
“我听不清……你可以在说一遍吗?”
温钰菡难得皱了皱眉,目光却飘荡到他的耳朵旁,发现有一个小型的助听器,这下她才明白
“那个你手里拿的发卡是时菟的我帮你还给她吧?”
听到这句话,付洲禾战术性后退几步,有些不情愿手心的发卡瞬间炽热
温钰菡见他这幅模样只好作罢,不过还是联想到了其他同学口中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