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橘味发圈

十二年后的夏

教室里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课间时分格外热闹，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有的讨论着昨晚的电视剧

女生们则围成一圈，叽叽喳喳地聊着周末的计划，黑板擦和粉笔灰在空气中飘浮，混合着青春的气息

然而，垃圾桶角落里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氛围

一个身形瘦削的男生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头发略微凌乱，眼神阴郁而黏腻，始终盯着前排的一个女孩

他的目光如同潮湿的蛛网，无声无息地缠绕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刻进眼底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身避开，和身边的同学靠得更近了些，试图用笑声掩盖不安可那道视线依旧如影随形，可这让时菟感受到不适

“喂，付洲禾，你的作业！"数学课代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

付洲禾猛地收回目光，低头从书包里抽出皱巴巴的作业本，递过去时甚至没看对方一眼

数学课代表忍不住嘲讽

“怪人做怪事”

前排的同学回头附和

“就是就是，看他那s猪样子真恶心”

付洲禾听这这些鄙夷的话毫不在意，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女孩

四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一样黏稠，操场上的塑胶跑道蒸腾出刺鼻的橡胶味，靠在梧桐树斑驳的树皮上，树荫在他脸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

他讨厌体育课，讨厌阳光，讨厌人群，但此刻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操场中央那个跳跃的身影

时菟正在和女生们打排球，她穿着浅蓝色的运动短袖，后颈处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在阳光下像一片半透明的贝壳，随着她高高跃起扣球的动作，束发的蓝色发圈终于不堪重负，从她飞扬的马尾辫上滑落，无声地掉在塑胶场地上

付洲禾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那颗排球划着弧线飞向远处，女生们嬉笑着四散开来，时菟随手将黏在脖子上的碎发拨开，转身去追球，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丢失的发饰

那根蓝色发圈孤零零地躺在橙红色的场地上，像一片被潮水遗忘的海

付洲禾的指甲不知不觉陷进了掌心

操场上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那根发圈——时菟的发圈，缠绕过她发丝的发圈，可能还带着她体温的发圈

他的喉咙发紧，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渴望从胃部升腾起来

"喂，付洲禾！"体育老师粗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又装病？过来做体能测试！”

付洲禾的身体僵了一下，但眼睛仍然盯着那根发圈，几个女生从旁边跑过，其中一个的球鞋差点踩到它 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仿佛那一脚会踩碎他的内脏

"我...不舒服"他低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但体育老师已经转身去管其他学生了，没人会在意角落里的怪胎

操场上的哨声、笑声、球类撞击声混成一片嘈杂的海洋，付洲禾深吸一口气，从树荫下走了出来

阳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苍白的皮肤上，他眯起眼睛，感觉汗水立刻从额头渗出来，但他必须拿到那根发圈，必须、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向排球场地，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时菟正在网前和同学说笑，脸颊因为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发梢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付洲禾的视线贪婪地扫过她的侧脸，然后迅速移开，生怕被人发现

三步、两步、一步...那根发圈就在他脚边了

付洲禾蹲下身，假装系鞋带，他的手指颤抖着接近那根蓝色发圈，在触碰到它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似乎顺着指尖窜上脊椎，发圈还带着阳光的温度，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气——是时菟洗发水的味道

"付洲禾同学？"

一个女声从头顶传来，付洲禾浑身一颤，差点跌坐在地上，他迅速将发圈攥进手心，抬头看到班上一个不记得名字的女生正疑惑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女生歪着头，"脸好红啊，中暑了吗？"

程默摇摇头，手心里的发圈像一块烧红的炭 他踉跄着站起来，感觉膝盖发软

“我...没事”

他含糊地说，然后快步走向操场边缘，几乎是小跑着回到梧桐树下

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程默才敢松开手掌，蓝色发圈在他汗湿的掌心里已经有些变形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时菟用手扇着风走向队伍，她的头发现在完全散开了，黑亮如瀑布般垂在肩头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丢了发圈，正摸着后脑勺四处张望，付洲禾下意识地把手插进口袋，紧紧握住那个小小的战利品

“奇怪...我的发圈呢”

体育课结束后，付洲禾故意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更衣室才慢吞吞地收拾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根发圈，发圈内侧有一处几乎看不见的磨损，他用拇指摩挲着那个地方，想象这是时菟最常用来固定马尾的位置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付洲禾像触电一样把发圈塞回口袋，进来的是几个隔壁班的男生，他们看到付洲禾时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就是那个怪胎，整天跟疯子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嘿，你还别说，我们班有几个女生还喜欢他”

几个人哈哈大笑

窗外，夕阳把整个校园染成血红色

付洲禾抱着诗集走向校门，口袋里的发圈似乎散发着灼人的热度，他知道这种行为不正常，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但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个小小的、扭曲的幸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