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霖消沉了半日,第二天早上醒的很早。看着靠在她床头的裴晏,小心翼翼下了床,拿起一个毯子披在他身上。
“我吵醒你了?”刚给裴晏盖上毯子,他就醒了,还抓住了洛霖的手。
“没有。”裴晏松手,站了起来,“我一会还有朝会。回去换个衣服。”
“好。”洛霖点头。
昨天的事,两个人谁都没提。
裴晏离开后,洛霖看着满桌菜肴也没有食欲,提笔写下一封信,唤来轻絮:“派人送去给则津,一定要交到他手上。”
“是。”轻絮领命而去。
洛霖走到窗边,思绪混乱。昨日她的反应确实大了些,但实在是控制不住。
昭和胆敢当众挑战洛霖,就是因为没几个人知道,洛霖会武功,哪怕是再宣州,也没多少人知道,洛霖,是上过战场的。
昔年,洛霖的母亲,长公主萧昀锦因早年在战场上伤了底子早逝,洛修便不愿让洛霖走他的老路,但晋王府不能后继无人。
洛霖自幼习武,跟着洛修学习兵法,但她年幼,洛修本想让她再轻松几年,洛霖便隐姓埋名入了行伍,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也算似模似样。
那次,楚国来犯,洛修前线应敌未归,洛霖年少轻狂,掉入了敌人的陷阱,以为胜券在握,不成想他们的兵器皆有问题,那是洛霖此生都忘不掉的噩梦。
原本固若金汤的防卫因为器械损坏被人打破,布防被摸得清清楚楚,每一步都被看透。数不清的箭矢扑面而来,来不及喊救命便被逼入绝境,无力反抗。那个时候,没人知道她是谁,他们只说,洛霖最小,他们理应护着。
一个又一个战友倒在洛霖面前,血流成河,洛霖这辈子都忘不掉。洛修赶到的时候,就剩下一个被众人死死护住的洛霖,被尸体压在最底下,瞒住了妄想赶尽杀绝的敌人。
那之后,洛霖甚至患上了失语症,凌则津不远千里自京城跑去宣州陪她,见效甚微。还是后来有了阮宁,才慢慢恢复,但,洛霖再没有上过战场。
查出来,是军中器械偷工减料,严重不达标。那一战虽胜,到底没能将器械图找到。而际铭给洛霖看的,正是当年寻不到的器械图。
这边愁云惨淡,另一边,更可怕的计划正在实施。
“皇兄,你找我?”驿站里,昭和敲响了楚寒的房门。自从楚寒决定让昭和嫁给萧晟,昭和就开始闹脾气,每日砸东西。
楚寒看着昭和,笑着让人坐下,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听说近来三殿下多次约你。”
昭和又开始生气:“我说了,我不嫁!”
楚寒的脸色黑了一瞬,又恢复正常:“别急,喝口水,别生气。”
昭和听话地喝了一口茶,还是在骂:“那萧晟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做本公主的夫君,本公主……”
话没说完,昭和猛的吐出一口血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寒:“皇兄,你……”
昭和止不住地吐血,脸色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落下来,倒地不起,一会就咽了气,死不瞑目。
“蠢货。”楚寒面不改色。
“来人!”门外守着的侍从应声推门而入,看到这个画面,脸色都没变一下,想来也是早就知情。楚寒踢了昭和的尸体一脚,吩咐道:“传出去,昭和公主因喝了驿站的茶,中毒暴毙。”
“是。”侍从跟着楚寒走了出去,徒留昭和自己躺在那,瞪着眼睛。
“昭和死了?”裴府,洛霖听着轻絮的消息,惊得站了起来。
“是。”轻絮说,“奴婢刚出大理寺的门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凌大人亲自带人赶了过去。那楚国太子一口咬定是因为喝了驿站的茶,仵作验尸也只是是因为中毒,如今,楚国太子正吵着要说法呢。”
“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死了?”洛霖百思不得其解,“谁没事给她下毒?”
昭和行事狂妄,得罪的人不少,但大都顾及她的身份忍气吞声,敢当众下她脸的,也就只有一个洛霖。若说是有人报复,其实也说得过去,但,不值得啊。
“是不值得。”裴晏回来了。一眼看出洛霖的想法。
“现在,楚寒正逼着凌则津,提你去问话呢。”裴晏将手里的糕点放下。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现如今每天回府,都会给洛霖买零食。
洛霖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提我去审?凌则津没掐死他?”
裴晏看洛霖还有心情打趣,也就放下心来:“他倒是想,真这么干了,明天御史台的吐沫星子就得淹死他。”
“说真的。”洛霖正经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昭和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我知道的应该和你差不多,就是说喝了驿站的茶,中毒暴毙。”裴晏脸色不虞,“和亲公主死在大梁,楚国可大做文章。”
“这消息瞒不了多久,一旦传回楚国,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风波。”洛霖担心,楚国会出兵。
楚国公主暴毙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民间议论纷纷,裴晏想压,总有人推波助澜。
“殿下下手可真是够狠呐。”驿站里,萧晟与楚寒并肩而立,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反而是彻骨的阴森。
“怎么,三殿下后悔了?”楚寒的笑特别假,让人觉得不舒服,“孤此番,用尽手段带了数百名死士入京,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听了这话,萧晟也淡定不了了:“你疯了!”
楚寒没说话,但是萧晟肯定,他说的是真的。数百人,还都是死士,一旦暴乱,后果不堪设想,他甚至来不及想楚寒是怎么做到的。
“殿下淡定。”楚寒拍了拍萧晟的肩膀,“你我是同盟,我又岂会害你。来日殿下登基,若是想要,孤可以送十个八个公主给你,以结秦晋之好。”
凌则津没传洛霖,洛霖主动去了大理寺。停尸间,洛霖掀开盖着昭和的白布,有些不忍。
“别看了。”凌则津握住洛霖的手。
“我只是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洛霖将白布盖了回去,“她虽任性,也逃不过被政治牺牲。被迫和亲,身死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