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血哺婴

张清昏迷的第七日，他的心跳开始逆流。花荣将耳朵贴在那具逐渐青铜化的胸膛上，听到的每声搏动都夹杂着东京方向传来的鼓点。"像有两只手在胸腔里拔河。"神箭手颤抖着缩回身，发现自己的耳垂已生出青铜铃铛，随着心跳频率发出蛊虫振翅的声响。

忠义堂的梁柱在梅雨季渗出猩红汁液。鲁智深用禅杖刮下些许，那液体竟在钵盂里凝成婴孩手掌的形状。"洒家不渡小鬼！"和尚怒吼着摔碎陶钵，却见碎片中爬出数百条青铜血管，顺着他的戒疤钻入头皮。当夜暴雨倾盆，鲁智深的诵经声突然变成婴孩啼哭，惊觉时自己正用长满铜绿的舌头舔舐柱上汁液。

李逵在乱葬岗劈碎了第十三具青铜棺。斧刃卡在棺内胎儿颈骨时，那具青灰色的婴尸突然睁开燕青的桃花眼："铁牛哥哥，当年你劈开祭坛救我时，斧头也是这么抖。"黑旋风发狂般扯出斧头，却带出一截缠满头发的脐带——每根发丝都串着他屠杀过的老弱妇孺生辰八字。

"这是小乙的讨债书。"吴用将脐带绕在七星剑上，剑身立刻浮现出燕青被种蛊那夜的完整记忆。众人看见十五岁的燕青被铁链悬在青铜树上，李逵的板斧并非劈向锁链，而是砍断了树根处连接的三十六个童尸——那些孩童的怨气就此渗入燕青的蛊脉。

阮小二打捞起的神秘木匣正在渗血。当雷横用朴刀撬开匣盖，里面滚出七颗琉璃眼球，每颗瞳孔都映着不同头领与燕青的私密场景。最致命的是刘唐那颗眼球里，竟保存着他与燕青在江州共乘画舫时，因避雨躲进船舱的肢体纠缠记忆。"这是诛心蛊！"公孙胜挥剑要斩，却发现琉璃眼球已融入雷横的掌心纹路。

子时三刻，所有战马的铁蹄开始分泌羊水。杨志发现那液体具有腐蚀性，他的青面兽刺青正被蚀刻成合欢花纹。当他想用布帛擦拭，布料却化作肉膜裹住手指，指尖传来被婴儿吮吸的酥麻感。"它们在喂食！"徐宁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爬满胸腹的青铜乳晕——每个晕轮中央都探出透明触须，正在空中捕捉情欲气息。

童尸傀儡师的歌声首次在月圆夜响起。张顺潜入水底追踪声源，发现青铜树的根系已蔓延至东京护城河。当他触碰那些脉管状的树根，脑海中突然涌入李师师抚琴的画面——名妓的指甲里藏着燕青的情蛊幼虫，每根琴弦都系着梁山好汉的命脉。

"我们成了活祭品。"吴用摊开被血浸透的卦图，上面浮现出靖康元年的星象。当林冲的枪尖划过某处星轨时，众人看见当年燕青跪在卢俊义棺前，将混着所有人鲜血的蛊虫灌入耳鼻的场面。"他把自己做成了蛊瓮！"花荣突然呕吐，秽物中夹杂着七年前结拜时喝下的血酒残渣。

朱武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哺育青铜婴。每当月光偏移，那黑影就会撕开皮肉，用肋骨间的蛊虫喂养树根处的胎儿。更可怕的是今晨他醒来时，枕上落满了带着奶香的青铜鳞片，而他的左乳不知何时已肿胀如临盆妇人。

雷横的朴刀突然有了心跳。当他试图丢弃兵器时，刀柄竟生出肉膜与他手掌黏连。刀身上浮现的契丹文记载着残酷真相：每位好汉的成名兵器都掺着燕青的蛊血，那些饮过血的兵刃早已成为蛊树的分枝。

"看天上！"白胜突然惨叫。众人仰头望见北斗七星已化作七枚青铜脐环，最末的摇光星位上悬着燕青的襁褓——那布料分明是卢俊义下葬时的寿衣残片。当流星划过天际，襁褓突然渗出人乳，坠落的乳滴在忠义堂前烧灼出情蛊图谱。

公孙胜的桃木剑在此时断成七截。老道跪地拾取碎片时，每块木头都显出童尸傀儡师的产道景象：燕青的脊椎正与卢俊义的肋骨融合成新蛊树的躯干，而树根处缠绕的正是众人当年歃血为盟的誓言。"我们发的不是忠义誓..."公孙胜咳出带蛊卵的血沫，"是情蛊的婚契..."

解珍在陷阱里捕获的赤狐突然口吐人言。那畜生用燕青的嗓音说出惊悚预言："待哺婴啼破东京日，诸君血肉尽作合欢肥。"当猎户扭断狐颈时，兽尸突然膨胀成燕青及冠时的模样，青衫下摆渗出的蛊液在地面写满生辰八字。

三更时分，昏迷的张清突然坐起。这位没羽箭的瞳孔已完全青铜化，咽喉里传出双重声音："铁牛哥哥的斧头该开了..."话音未落，李逵的板斧不受控地劈向青铜树投影，斧刃竟在虚空斩出血肉——十五岁的燕青从裂缝中跌落，后背的合欢花纹正在吮吸李逵的暴戾之气。

"停手！"吴用掷出龟甲击飞板斧，却发现甲壳上刻着所有人的死亡时辰。当燕青的幻影消散，忠义堂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埋的青铜育婴堂——一百零八个襁褓中的胎儿，面容正与好汉们梦魇中最愧对之人重叠。

晨雾染血时分，李师师的密信由信鸽送达。阮小五拆开鲛绡信笺时，上面浮现的胭脂字突然化作蛊虫钻入眼睑："诸君骸骨，已入妾身合欢帐。"他抓烂眼眶也止不住幻象——在东京最奢华的红罗帐内，他们的青铜遗骸正被铸造成婴戏图上的求子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