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神

沧南市立高中的下课铃响彻校园时，江星晚正盯着天文社窗外的晚霞出神。玻璃窗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庞，及肩的黑发被随意扎成马尾，左眼角一颗泪痣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星晚，你又在发呆。"同桌李小雨敲了敲她的课桌，"天文社观测活动取消了，教导主任说最近有流星雨预警，怕学生晚上外出不安全。"

江星晚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螺旋轨迹，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从三天前开始，她眼前就不断闪现零碎的画面——燃烧的街道、扭曲的阴影、还有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淡金色瞳孔。

"小雨，你相信预感吗？"江星晚突然问道。

"啊？就是女生常说的那种第六感？"李小雨收拾着书包，"我妈说那都是荷尔蒙作祟..."

江星晚笑了笑没再解释。她悄悄挽起左袖，手臂内侧浮现出若隐若现的蓝色光点，这些星辰般的印记组成残缺的轨迹图案——这是她的秘密，从十岁那年在医院醒来后就存在的异常。

天文社活动室的柜子里，她珍藏着一本褪色的《希腊星图》。母亲失踪前最后的礼物，扉页上用钢笔写着："给星星的孩子"。

走出校门时，暮色已经笼罩城市。江星晚拒绝了同学结伴回家的提议，独自拐向近道。这条小巷路灯稀疏，墙面上爬满枯萎的爬山虎，但她早已习惯这种昏暗——某种程度上，黑暗反而让她感到安全。

手腕突然传来灼热感。江星晚猛地停住脚步，那些蓝色光点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皮肤表面，组成扭曲的星轨。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她踉跄着扶住墙壁，眼前的现实像老式电视机般闪烁起来。

在破碎的视野中，她看到：

——血色月亮悬挂在沧南市上空；

——无数蛇形阴影从下水道涌出；

——一个手持直刀的黑衣少年站在尸山血海中央；

——最后是精神病院的铁门，上面用铁链锁着半轮残月。

"呃啊！"江星晚跪倒在地，冷汗浸透校服后背。这次预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那些画面像刀子般刻进脑海。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上映出的不只是自己的脸——一条苍白的手臂正从她背后的阴影中缓缓伸出。

"小心右边！"

这声警告来得突兀却精准。江星晚几乎是本能地向左扑倒，一条碗口粗的蛇尾擦着她的发梢扫过，在水泥墙上留下深深的凹痕。她惊恐地回头，看到阴影中浮现出半人半蛇的怪物，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毒光。

"跑！往东边路口跑！"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冷静得不像出自人类喉咙。

江星晚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蛇妖以诡异的S型路线追来，腥臭味扑面而来。就在利爪即将触及她后背的刹那，一道银光划破黑暗。

锵！

金属碰撞声震得耳膜生疼。江星晚回头时，看见一个高挑身影挡在自己与怪物之间。那人反手握着一柄造型古朴的直刀，刀身映着月光流转如水。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虽然睁着，瞳孔却是无机质的灰白色。

盲人？江星晚愣在原地。

"发什么呆？"少年头也不回地喝道，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肃杀，"它要攻下三路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蛇妖突然俯身横扫，布满倒刺的长尾直取两人腿部。江星晚手臂上的星轨突然大亮，剧痛中她看到未来三秒的画面：蛇妖的七寸处有片逆鳞正在发光。

"左前方四十五度！逆鳞！"她嘶声喊道。

盲眼少年身形微顿，却在听到提示的瞬间如猎豹般突进。直刀精准刺入鳞片缝隙，黑血喷溅而出。蛇妖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伤口处冒出刺鼻白烟。

"还有五秒它会喷毒雾！"江星晚看着手臂上急速变化的星轨，声音因精神力透支而嘶哑，"需要火源！"

少年闻言立即后撤，同时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抛向蛇妖。就在毒雾喷出的刹那，火焰与雾气接触引发剧烈爆炸。气浪将两人掀飞出去，江星晚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撞进一个带着松木气息的怀抱。

"你..."她仰头看着救下自己的盲眼少年，突然怔住。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她看清了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淡金色的虹膜中央，隐约有星辰流转。

与预言中一模一样。

少年却突然皱眉："你身上有星空的味道。"

不等江星晚反应，巷口传来清脆的击掌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倚在路灯下，指间夹着半截香烟。"精彩，太精彩了。"他吐着烟圈走近，"盲眼的'炽天使'和能预知未来的小姑娘，这组合够写十本小说。"

蛇妖的残肢在此时突然暴起，毒牙直取男人咽喉。只见寒光一闪，江星晚甚至没看清动作，怪物已经变成整齐切开的肉块。男人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对目瞪口呆的少女眨眨眼："赵空城，守夜人沧南分部。小姑娘，有兴趣拯救世界吗？"

林七夜收起直刀，灰白的眼睛"望"向江星晚刚才站立的位置。虽然看不见，但他的精神力能清晰感知到少女周围异常的能量波动——那些蓝色光点组成的图案，与精神病院里倪克斯编织的星图惊人地相似。

"你刚才说星空..."江星晚突然抓住林七夜的衣袖，"你也见过迷雾里那个哭泣的女人对不对？"

林七夜的身体明显僵住了。赵空城挑挑眉，香烟停在半空。

晚风穿过小巷，带着海腥味和血腥气。江星晚手臂上的星轨渐渐隐去，但三人都知道，某个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