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神

江星晚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林七夜。

距离小巷遭遇战已经过去三天，她手臂上的星轨印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活跃。此刻她站在沧南市最豪华的明珠酒店门前，捏着那张突然出现在书包里的烫金黑卡，指尖微微发抖。

卡面上只有一行小字：「今晚七点，顶楼总统套房，事关你母亲的下落。」

"果然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江星晚猛地转身。林七夜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灰白色的眼睛在暮色中泛着奇异的光泽。他手里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黑卡。

"你能看见这张卡？"江星晚惊讶道。

"看不见。"林七夜平静地说，"但我能'看'到上面的精神印记，是守夜人的标记。"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江星晚注意到林七夜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刀柄。他的肌肉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电梯里的香薰气味过于浓烈，掩盖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她忍不住问。

林七夜摇头："不是我的血。"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出乎江星晚意料，顶楼不是想象中的豪华套房，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白色走廊。无数扇相同的门向两侧延伸，每扇门上都用红漆写着不同的数字。

"欢迎来到诸神精神病院的接待处。"赵空城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他今天没穿风衣，取而代之是一件印着"世界那么大"的搞笑T恤，手里却提着那把标志性的直刀。

"精神病院？"江星晚皱眉，"我以为守夜人总部会是个更...正常的地方。"

赵空城咧嘴一笑："亲爱的预言家小姐，在里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疯子待的地方。"他转向林七夜，"尤其是某些被神明眷顾的疯子。"

林七夜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考核内容是什么？"

"简单。"赵空城打了个响指，走廊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活着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友情提示——"他身影突然模糊起来，"三秒后会有三十个鬼面人从两侧房门出来。"

江星晚手臂上的星轨瞬间亮起，剧痛伴随着破碎画面涌入脑海："不是三十个！天花板上还有——"

她的话被此起彼伏的破门声打断。戴着惨白面具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最可怕的是天花板上倒垂着爬行的几个身影，它们的面具上多出两支弯曲的犄角。

林七夜的反应快得惊人。在第一个鬼面人扑到面前的瞬间，他的直刀已经划出完美的弧线。刀锋切开面具的刹那，江星晚看到面具下空无一物——只有翻滚的黑雾。

"没有实体！"她大喊，"弱点在面具眉心！"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钉穿了身后偷袭者的面具。林七夜头也不回地甩出三把飞刀，每一把都精准命中面具中央。

"左边三个，右前方五个！"江星晚忍着太阳穴的刺痛喊道。她的星轨在手臂上疯狂流转，提前半秒预判每一个攻击角度。林七夜则像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将她的预言转化为致命动作。

两人背靠背移动，竟在鬼面人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江星晚发现林七夜根本不需要视觉指引——他能通过空气流动、声音甚至温度变化来定位敌人，这种感知力已经超越了人类范畴。

就在他们接近走廊尽头时，整个空间突然扭曲起来。墙壁像融化的蜡一般下垂，地面隆起形成丘陵。一个比其他鬼面人大三倍的身影从虚空中踏出，它的面具上布满金色裂纹，手中握着一柄造型诡异的镰刀。

"见鬼，是鬼面王！"赵空城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这不是考核内容！快退——"

鬼面王举起镰刀轻轻一划。空间如同布料般被撕裂，赵空城的警告声戛然而止。江星晚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视野恢复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酒店房间里——正是黑卡上提到的总统套房，但已经破败不堪。

林七夜半跪在不远处，嘴角渗出血丝。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恢复了短暂的清明，淡金色瞳孔中倒映着江星晚从未见过的惊恐。

"时空类禁墟..."林七夜咬牙道，"我们被拖进了它的领域。"

鬼面王的身影在房间各个角落同时浮现，如同镜面反射的无数倒影。江星晚的星轨疯狂闪烁，却只能看到一片混沌——这个存在的未来轨迹超出了她的解读能力。

"听着，"林七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能暂时干扰它的领域，但只有一次机会。当我数到三，你告诉我往哪个方向攻击。"

江星晚刚要点头，房间突然剧烈震动。一道黑影撞破落地窗冲了进来——是赵空城！他的T恤已经被血浸透，右臂呈现不自然的弯曲，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菜鸟们，看好了！"他吐出一口血沫，"这才叫真正的'凡尘神域'！"

赵空城的身影突然一分为三，每个分身都做出不同的起手式。鬼面王的镰刀划过，两个分身瞬间消散，但真正的赵空城已经突进到它面前。直刀与镰刀相撞的瞬间，整个空间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现在！"林七夜低喝。

江星晚的星轨突然清晰起来。在无数可能性中，她看到了那个稍纵即逝的节点——鬼面王面具右上角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缝。

"右上角三十度！"她尖叫出声。

林七夜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出。赵空城在同一时刻变招，用骨折的右臂硬接镰刀，左手却精准地拍在鬼面王面具侧面。这一拍看似轻描淡写，却让怪物动作停滞了0.5秒——正好够林七夜的刀锋刺入那道裂缝。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气球泄气的轻响。鬼面王的面具片片碎裂，露出后面旋转的星空图景。整个领域开始崩塌，酒店房间如沙堡般瓦解。

最后一刻，赵空城把两个年轻人推向突然出现的门洞："走！"

江星晚感到一阵强烈的坠落感，接着重重摔在实木地板上。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圆形大厅里，林七夜就倒在旁边。大厅中央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眼镜男子，正悠闲地喝着咖啡。

"不错嘛，比预计提前了两分钟。"男人推了推眼镜，"我是袁罡，守夜人沧南分部队长。恭喜二位通过考核。"

江星晚这才注意到大厅墙上挂满了监控屏幕，其中一个正播放着他们刚才战斗的画面。赵空城的身影没有出现——他还在那个崩溃的领域里！

"赵队长呢？"她急切地问。

袁罡的笑容淡了些："空城有自己的脱身方法。比起这个..."他走到林七夜面前蹲下，突然伸手按在少年额头，"你刚才是不是用了神墟的力量？"

林七夜沉默不语，但江星晚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袁罡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银色注射器："规矩就是规矩，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就得付出代价。"

"等等！"江星晚挡在林七夜面前，"他救了——"

她的话没能说完。一股强烈的困意突然袭来，视野边缘浮现出熟悉的星轨图案。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林七夜被注射药物后瞳孔扩散的样子，还有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枚小小月亮印记。

梦境如潮水般涌来。

她站在一片星海中，远处有个女人在低声啜泣。当她想要靠近时，却看到林七夜站在女人身旁，手里捧着一本童话书。书页翻动的刹那，江星晚读到了标题：《小熊星座与迷失的孩子》。

"星晚？江星晚？"

呼唤声将她拉回现实。江星晚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窗外已是深夜，林七夜坐在床边椅子上，手里拿着两杯热牛奶。

"你昏迷了六小时。"他递过一杯牛奶，"袁教官说这是精神力透支的正常反应。"

江星晚小心地坐起来，发现手臂上的月亮印记消失了，但星轨图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她突然想起那个梦："林七夜，你认识一个喜欢读童话书的女人吗？"

牛奶杯在林七夜手中微微一颤。医务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阴影在墙角蠕动。但当他开口时，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不是你该问的问题，预言家。"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推开。赵空城吊着绷带走进来，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痞笑："哟，小两口聊得挺开心？"他扔过来两个信封，"明天早上八点，沧南市守夜人训练基地报到。恭喜成为预备队员。"

江星晚打开信封，里面除了一张录取通知书外，还有张老照片——年轻的赵空城站在某个研究所前，身旁是抱着小女孩的女人。那女孩眼角有颗泪痣，与江星晚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写着：「星辰的孩子，终将找到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