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

雨后的校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Team坐在文阳宿舍的床边，身上裹着文阳的备用毯子，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文阳背对着他，在衣柜前翻找干衣服。

"给，先穿这个。"文阳递过一件深蓝色T恤和一条运动裤，"可能有点大。"

Team接过衣服，指尖不小心碰到文阳的，一股微小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他急忙缩回手，低头假装研究衣服上的图案。自从天台那个拥抱后，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新的意义。

"我...我去浴室换。"Team结结巴巴地说，抓起衣服快步走向浴室。

关上门，Team深吸一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还有些红肿，头发乱糟糟的，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他换上文阳的衣服，布料上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还有一丝文阳特有的气息。Team把脸埋进衣领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赶紧抬起头。

走出浴室，他看到文阳也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书桌前整理被雨水打湿的笔记。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你的笔记..."Team内疚地看着那些皱巴巴的纸张，"对不起，我不该随便拿你的东西。"

文阳摇摇头："没关系，重要的部分都有电子备份。"他转向Team，目光落在过大的T恤领口露出的一截锁骨上，迅速移开视线，"饿了吗？我叫了外卖，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文阳去开门，回来时手里拿着两袋食物。Team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引得文阳轻笑。

"Type发消息问你在哪。"文阳递过一盒炒饭，"我说你在我这里，他回了个'哦～'和一个眨眼的表情。"

Team差点被饭呛到："那个八卦精！"

文阳笑着递过纸巾："游泳队其他人也在找你。Win说如果你状态不好，可以休息几天。"

Team放下筷子，想起比赛时的糟糕表现，胸口又泛起一阵钝痛："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Team。"文阳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一场比赛失利不代表什么。你有的是机会证明自己。"

Team抬头，对上文阳坚定的目光。那目光像是一根锚，让他在情绪的波涛中稳定下来。

"全国联赛还有两周。"文阳继续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制定训练计划。"

Team眨了眨眼："你...还愿意帮我？即使我乱发脾气，误解你..."

文阳伸手揉了揉Team湿漉漉的头发："傻瓜，我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放弃你。"

这句话让Team的心脏漏跳一拍。放弃你——多么简单又多么沉重的三个字。文阳真的把他看得那么重要吗？

吃完饭，Team主动帮忙收拾，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时不时擦肩而过，每一次接触都让Team的皮肤微微发烫。他偷瞄文阳的侧脸，想起天台上的拥抱，想起文阳说他不会不告而别...这是某种承诺吗？

"我该回去了。"整理完毕后Team说，虽然他心里一点也不想走，"Type可能还在担心。"

文阳点点头："我送你。"

校园小径上积着雨水，倒映着路灯的光芒。两人并肩走着，时不时肩膀相碰，却都没有刻意避开。Team的手垂在身侧，几次差点碰到文阳的，又怯怯地缩回。

"文阳..."Team鼓起勇气开口，"关于我们..."

话没说完，一阵刺耳的笑声从前方传来。Team抬头，看到Sun和几个游泳队的老队员站在宿舍楼前，显然是在等什么人。当他们看到Team和文阳时，表情立刻变得意味深长。

"哟，看看谁回来了。"Sun夸张地喊道，"我们的'天才新人'和他的'私人教练'。"

Team僵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文阳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挡在Team前面。

"让开，Sun。"文阳的声音冷得像冰，"今天大家都没心情应付你的无聊把戏。"

Sun却不依不饶："怎么，Team现在需要你替他说话了吗？"他转向Team，露出一个假笑，"听说你今天比赛时魂不守舍，是因为你的'特别教练'没来观赛？你们的关系还真是...特别啊。"

Team的脸刷地白了。Sun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他在暗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正常。其他几个队员也窃笑起来，有人甚至做了个下流的手势。

文阳的拳头捏紧了，Team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就在文阳要上前时，Team拉住了他的手腕。

"别。"Team低声说，"不值得。"

Sun看到这一幕，笑得更放肆了："看看，Team现在反过来保护他的'保护者'了？真是一对儿——"

"够了。"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

所有人转头，看到Win站在宿舍楼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大步走过来，目光在Sun和那几个队员身上扫过："很闲是吗？要不要现在去游泳馆加练两小时？"

Sun立刻蔫了："Win学长，我们只是开个玩笑..."

"玩笑？"Win的声音提高了，"散布队友的谣言，侮辱他人的关系，这叫玩笑？"他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Sun脸上，"我警告你，Sun，再让我听到类似言论，你就不用参加全国联赛了。明白吗？"

Sun脸色发白，点了点头，带着其他人灰溜溜地走了。

Win转向Team和文阳，表情缓和了些："Team，你还好吗？"

Team惊讶地看着Win。队长刚才不仅为他解围，还公开驳斥了Sun的谣言...这完全不像他认识的Win。

"我...我没事。"Team结结巴巴地说，"谢谢学长。"

Win点点头："别把Sun的话放在心上。他嫉妒你的进步，仅此而已。"他顿了顿，目光在Team和文阳之间扫过，"关于今天的比赛...每个人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重要的是全国联赛。"

Team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Win不仅没有责备他，还在安慰他？

"谢谢学长。"Team又说了一遍，声音真诚了许多。

Win拍了拍他的肩，转向文阳："能借一步说话吗？"

文阳点点头，对Team轻声说："等我一下。"

Team看着两人走到不远处交谈，Win的表情严肃，文阳则时不时点头。他们在说什么？是关于他的吗？还是关于Sun的谣言？

几分钟后，文阳回来了，Win则直接走进了宿舍楼。

"他说什么了？"Team忍不住问。

文阳微微一笑："让我好好照顾你，还说Sun如果再找麻烦就直接告诉他。"

Team瞪大眼睛："Win学长真的这么说？"

"他比你以为的更关心你。"文阳轻声说，"只是表达方式不同。"

回到宿舍，Type果然一脸八卦地等在那里。看到Team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衣服回来，他夸张地挑了挑眉："哇哦，看来我错过了很多剧情？"

Team红着脸抓起枕头扔过去："闭嘴！不是你想的那样！"

Type轻松接住枕头，坏笑着凑近："那是哪样？你们终于在天台互诉衷肠了？雨中拥吻了？"

"Type！"Team的脸烫得能煎鸡蛋了，"我们只是...谈开了误会。"

Type突然正经起来，坐到Team旁边："所以，文阳不转学了？"

Team摇摇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Type，包括那张转学申请表和文阳的家庭压力。

Type听完，罕见地没有调侃，而是认真地说："文阳是个好人。他为你放弃了很多。"

Team低头看着身上文阳的衣服，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我知道...所以我想在全国联赛上取得好成绩，证明他的付出没有白费。"

Type拍拍他的肩："那就好好休息，明天开始魔鬼训练！不过现在..."他又恢复了坏笑，"先告诉我你们牵手了没？"

Team抓起另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周，Team全身心投入训练。文阳调整了计划，更加注重心理调节和比赛策略。令人惊讶的是，Win也开始以不同的方式指导Team——不再是严厉的批评，而是具体的建议和鼓励。

"Win学长变了。"一天训练结束后，Team对文阳说，"他昨天甚至夸我转身技术进步大。"

文阳递给他一瓶水，嘴角微微上扬："也许他一直在变，只是你以前没注意到。"

Team摇摇头："不，是真的不一样了。自从那次你在天台找到我后，所有人好像都..."他顿了顿，寻找合适的词，"都更真实了。"

文阳看着Team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轻声说："也许变的是你。"

全国联赛前一天晚上，Team和文阳坐在空荡荡的游泳馆看台上。明天就是比赛了，泳池已经封闭，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紧张吗？"文阳问。

Team摇摇头："出奇地平静。"他转向文阳，"可能是因为你在。"

文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Team的唇上，又迅速移开："我查了所有参赛选手的资料，你的成绩在预选赛里排前五。只要正常发挥，站上领奖台不是问题。"

Team微笑："又是你的'医学数据收集'？"

"为你破例。"文阳也笑了，"医学院的同学都以为我突然对运动医学产生了狂热兴趣。"

Team突然安静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边缘："文阳...比赛结束后，我们...会怎样？"

文阳转过头，认真地看着Team："什么意思？"

"就是..."Team深吸一口气，"我们还会这样吗？你还会来看我训练，陪我吃晚饭，在我做噩梦时接我电话吗？"

文阳的眼神柔和下来，他慢慢伸出手，覆在Team的手上："只要你需要我。"

Team翻转手掌，与文阳十指相扣："我需要。不只是因为游泳...而是因为是你。"

文阳的呼吸明显加快了，他紧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Team...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

Team点点头，鼓起勇气凑近一些："意味着我不只想你做我的教练，我的朋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

文阳没有让他说完，倾身向前，轻轻吻住了Team的唇。那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吻，短暂得如同蜻蜓点水，却让Team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分开后，文阳的额头抵着Team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这样够清楚了吗？"

Team只能傻傻地点头，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游泳馆都能听见。

第二天，全国大学生游泳联赛现场座无虚席。Team站在准备区，不断做着热身运动。与上次不同，今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Team。"Win走过来，表情严肃，"记住你的节奏，不要被其他选手影响。"

Team点点头："我会的，学长。"

Win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拍了拍Team的肩："加油。"

文阳在看台第一排，身边是Type和Manaow。当Team看向他时，文阳做了个深呼吸的手势，Team会意地跟着做了几次，心跳更加平稳了。

"100米自由泳决赛选手请就位！"

Team站上出发台，目光坚定。哨声响起，他如箭般射入水中。

水下的世界安静而清晰。Team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有力，转身时他完美执行了文阳教他的技巧，蹬壁的力量让他在水中滑出老远。最后25米，Team听到了看台上的欢呼，但他充耳不闻，专注于前方的池壁。

触壁的那一刻，Team抬头看向大屏幕——第三名！他站上了领奖台！

浮出水面，Team的第一反应是寻找文阳。后者已经冲到了看台最前排，脸上是Team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Type和Manaow在旁边疯狂欢呼，Win在裁判席上对他点头微笑。

领奖仪式后，游泳队举行了小型庆功宴。Team被队友们围着祝贺，Sun和其他曾经嘲笑他的人也不情不愿地说了几句客套话。Win甚至亲自给他倒了杯饮料，让Team受宠若惊。

但Team的目光一直在寻找一个人。当他在角落看到独自站着的文阳时，立刻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躲在这里干嘛？"Team轻声问，故意用肩膀碰了碰文阳的。

文阳微笑："看你享受应得的荣誉。"他压低声音，"第三名，太棒了。"

Team的脸又红了，这次不仅因为兴奋。他鼓起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了文阳的手："我们走吧，这里太吵了。"

文阳惊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Type正对着他们挤眉弄眼，Manaow捂着嘴偷笑，Win则挑了挑眉，但表情并不惊讶。

"你确定？"文阳低声问，"一旦走出去..."

"我确定。"Team握紧文阳的手，声音坚定，"我不想再躲躲藏藏了。除非...你不想公开？"

文阳的回答是紧紧回握Team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人一起走出了餐厅。

校园的夜空繁星点点。Team和文阳手牵着手，慢慢走向天文台——那个他们袒露心声的地方。

"后悔吗？"文阳问，"明天全校都会知道。"

Team摇摇头，笑容比星光还亮："我只后悔没有早点这么做。"

文阳停下脚步，轻轻将Team拉进怀里。在这个拥抱中，Team感受到了无声的承诺——无论未来有什么挑战，至少此刻，他们是彼此的依靠。

而这一次，没有雨，没有误会，只有星光见证着两颗终于找到彼此的心。